朱砺还记得那个惊心动魄的早晨,砂爷忽然召集最高董事会成员开会,命律师宣读他的遗嘱。遗嘱中写道,自己百年之后朱家所有支柱产业都将交给朱烨继承,如果朱烨不幸死在自己前头,这部分产业将无偿捐献给社会福利机构,用于救助非洲儿童。
现场一片死寂,砂爷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朱烨在,朱家就在,他们的荣华富贵也还在,朱烨要是没了,对不起,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遣散费拿好,慢走不送!
当时朱砺还未满二十岁,也被特意请来旁听,算是彻底明白了朱烨在朱家的地位,以及和自己这个亲叔叔在砂爷心目中的地位差异。
十年了,朱砺被这个遗嘱压了整整十年,也整整布了十年的局,眼看事情刚刚有了点眉目,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朱烨在自己手上出岔子?
那酒保被朱砺一脚踢飞,连叫都不敢叫,捂着嘴咳出一大滩血来,趴在地上磕头磕得咚咚响:“烨、烨少饶命!”
朱烨强撑着抬了下手,示意阿贵不要惹事,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呷了一口,两秒钟后却又呕了出来,呛得大声咳嗽。朱砺立刻吼手下:“还不快去叫医生来!”
医生分分钟被召了过来,见出事的是朱烨,头皮都麻了,哆哆嗦嗦给他做了检查,道:“不像是中毒,应该只是醉了而已,加上烨少最近可能有些肠胃炎,才发作的这么厉害。”
阿贵不敢再说话,一对牛眼凶巴巴瞪着医生,医生头上汗哗哗的:“刚才海上起风了,船有些不稳,我们常年呆在船上没感觉,烨少来的少,也有可能是晕船,我这就给他开点止晕药。”
酒保被搀了下去,朱砺也终于腾出功夫去换衣服了。医生给朱烨吃了点药,又叫人拿了一碟梅子橄榄什么的给他解腻。朱烨整个儿都吐空了,再呕也呕不出什么来,便拿了一粒盐津梅子含着,勉强压下翻腾的肠胃。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明明从小到大都没有晕车晕船晕机的毛病,这两天怎么一次性都给晕遍了?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还是最近酒喝太多伤着脾胃了?朱烨仰着脖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少顷听到阿贵担忧地道:“烨少,您、您少吃,点儿,小心,牙倒了。”
朱烨一睁眼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一碟酸梅子都给吃完了,吸了口气,牙齿咝咝咝直发涩,好在恶心劲儿压下去了,不再那么难受。环视全场,忽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连的黎波里那几个大金主都懒怠应酬,低声道:“回家。”
按理他应该是亲自陪客到明早的,但他朱大少一向我行我素,他说要走,谁又敢拦着?朱砺只得打电话叫游艇过来接他,又亲自跟客人解释。鬼佬一看朱烨一会的功夫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确实病得不轻,便不疑有他,还礼貌地关心了他几句。
游艇很快过来,朱砺亲自送朱烨过船,朱烨虽然吃了药,胸口还是热浪翻腾,便不下去船舱,只倚在船尾的围栏上抽烟。
游艇飞驰过碧蓝的大海,留下一道雪白的浪花。时间已近晚上八点,海上黑得迟,天际还是一片火红的晚霞。朱烨叼着烟靠在栏杆上,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漂着几艘快艇和渔船,大概是滑浪的游客和附近的渔民。
虽然这片海域算是朱家的势力范围,但毕竟是公海,鱼龙混杂,监管困难,阿贵不敢大意,让几个保镖分别站位警戒,自己则始终陪在朱烨身边,兀鹰般的眼睛机警地扫视附近的船只。
忽然,远处两艘快艇发动了引擎,往他们的游艇飙了过来,快艇后面拖着冲浪板,板上站着两个穿救生马甲戴墨镜的男人,像是在玩快速冲浪。
阿贵对危险有种天然的警觉,眼见对方飞驰而来,心头突然浮上一丝不良的预感,想都没想,下意识往朱烨身上一扑,将他扑倒在甲板上。
落地的一瞬,朱烨只觉一股带着火药味的疾风擦着自己右颊过去,火辣辣地疼,心中一凌,顺着落地的惯性滚出两米远,顺手掏出了腰上的格洛克手枪。
“砰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火光打在他滚过的地方,留下一路焦黑的弹痕,朱烨抱头躲在船舷下,虽然身体依旧难受,耳朵却瞬间醒了——m16自动步枪!
有人狙击他们!
阿贵将他扑开以后便迅速爬起来还击,手枪“啪啪啪啪”连发射出,将冲浪板上的男人直接打下了海,快艇上的人见势不妙,调转船头划出一个圆弧,离开了游艇的攻击范畴。
保镖们闻声而动,纷纷冲过来追着快艇的屁股打,朱烨冲阿贵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让他跟朱砺求援,自己在几个保镖的掩护下往船舱移动。
就在这时,又有一艘快艇飞驰而来,不顾枪林弹雨闯进了他们的射程,几乎是擦着游艇的船舷飞了过去,两船交汇的一瞬,一个人猛的从快艇上蹿了起来,扬手,两个闪着银光的东西划了个抛物线,落在了甲板上。
“手榴弹!”阿贵大叫一声,想扑过来已经晚了,手榴弹在离朱烨不到四米处爆炸,“砰!”地一声炸出一团带着浓烟的火光,将附近的保镖掀得倒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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