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这世上是否真有心间千千结一说,只知道那夜之后我总会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梦境中一次又一次浮现处那星野低垂的夜幕里,黎烟高冠广袖的背影。
黎烟暗中又封锁了紫兰殿,不得任何人出入,把控的极严。我铸好的剑她也再不带出,只是和我说着如若喜欢铸剑就铸剑,如若不喜欢就做些其他事情,要我随意。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也总有一些低气压。兴许是她压力太大。兴许又是其他的,总之我不肯多想。生命里的苦痛太多太深,每一次伤痕都是自信任开始的,相信对方的心意,袒露自己的弱点,而后被伤到体无完肤。我发誓,这种生活,不能继续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秋天。
按照黎国习俗,九月有秋猎。
黎烟命我随行,不论去往何处,都将我带至身边。
我想和她好好聊聊,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我总不好去问“嘿,给个痛快话,你是不是爱慕我许久了?”或者“你到底对我有何所图?”这种欠打的话。
何况,我只是个命里不详的铸剑师,而黎烟,是黎国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秋风乍起,天气一天较一天转凉。秋草黄万物丰,正是猎物最肥美的时刻。黎国地处北疆,大家对男女之别看得不重,人人都披挂上马,执拿弓箭一同围猎。
黎烟兴致很好,外加黎洛邀请,也便拉着我一同上马猎物。
皇家苑囿以山林为园,地方很大,我在追一只狍子便同黎烟稍微远了一些,距离不过百步,很近。黎烟叫了我一声,叫我不要走远。
黎烟近些时日的行为反常,我心思也乱,也便没有多听,追着狍子赶出了一箭之地。
忽然之间,树丛见草坡里钻出许多人,张弓拉箭,一个个箭尖对着我的心口。
这上演的是哪一出?
黎烟安排的?
难道九年前的白恒、七年前的母亲事件再次发生?
也对,命符尚未消破,历史注定重演。
黎国对我手执迷迭香之事有所了解,也便不同我废话,张弓拉箭直接就准备射出。
我看到山丘上的黎烟扔了弓箭,一脸惊恐,向着这边策马飞驰。
看她焦急的样子,显然也不知情。
那这是谁做的,她弟弟黎洛?
人往往在生死关头会经历无数个电光火石,转瞬之间脑海里竟滚过这样多的猜想。
不过我笑笑,要我死,说句话就完了,我可以配合。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活着不过是黎烟的软磨硬泡外加自己慵懒,不想死还死的很作,让黎烟头痛。这些人这般紧张又是何必。
黎烟边策马边下令“住手!都把箭放下,收回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我中了埋伏,到黎烟发现下令,连片刻也未过得,然而这些人显然明白兵贵神速这个道理。
领头人只是像黎烟方向拜了一拜,说了句“长公主抱歉,臣过后定当请罪。”同时挥手,十几道箭像我心口射来。
我的手刚刚握到铠甲里的迷迭香,还来不及洒出,果然是闪电精兵,非草包可比。
我看着飞驰而来的箭影笑了笑,这……就会是终结吗?
我闭上眼,只听见空谷之中黎烟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不!”
我唇畔轻吟“抱歉了,阿念……”
此刻方有锐气破皮肉之声,箭矢穿透了我的心肺。
然而……我并不痛!
我奇怪,睁开了眼,发现十几道箭矢射过之后,统统折在了地上。弓箭手与我同样抑或,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我们听到“嘭”的一声落地之音,我抬眼看去,草坡上的黎烟身上满满是血,坠下马来。
黎烟的那一声喊叫太过凄厉悲壮,吓得国君黎洛以为自己姐姐出了大事,也赶忙调转马头,甩下身后跟随的王室宗亲拼命往这边赶。
然而黎洛没猜错,黎烟确实出了大事,她身上有十几道血洞,伤口上看,显然是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我脑海中如流星般闪过一个念头——生死蛊。
白恒当年为我搜罗的孤本奇相中有记载。东方荒野之境、北疆极北之滨、南境西南苗疆这三处方有此蛊遗方。
此蛊可使受蛊者遇伤险平安无虞,然而并非防御,而是将伤害转移到种蛊者身上,以命换命,以死换生,故而名曰“生死”。
我冲上前去,抱住黎烟,不死心的往她身上涂抹白药。
“来不及了,没有用的,阿楚。”她打断我的手忙脚乱,要我听她的话语,她说:“估计阿洛很快便会赶来,一定会迁怒大家。告诉他,这些都是朝中重臣,一心忠君爱国,此事不可深究。”
我的眼泪一把落了下来,我哭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黎国需要人才,绝不可做出屠戮功臣之事。”黎烟说话有气无力,好似一个破风箱,散去生命中最后一点气力。
“你心里明白,我问你为什么救我?你是不是疯了!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阿楚……”黎烟看着我,说话好温柔好温柔。
我看着她,眼泪模糊的看不清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眉眼。只能听见她的声音,破碎而温柔的声音。
她费力地抬手拭去我的眼泪,此刻我方能聚焦看得清她。
“有句话我一直不方便同你说,”黎烟的话断断续续,我不再敢打断她,只是拉住她的手,给她力量要她说下去。她缓了缓,积攒了些力气方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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