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家主的书房内,花五直直得跪在正中。
书房摆设简洁又复古,与花家上下华丽又奢侈的风格格格不入,屋中中满是徵梦香的味道,香炉置于四个墙角的高台上,烟雾萦绕在四方。
书桌上文房四宝,外加两只金色貔貅,灵动有神,书桌旁,是两个与人齐肩的古董素色花瓶,每个花瓶瓶身上是一副对联,据传题字的是前朝书仙邱梓贞。瓶中装满上古至今历朝历代的钱币,都是花家祖上花重金,从盗墓者或是文物商手中购得,再加入当朝的钱币,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你宁愿帮一个外人,也见不得梦泽得志?我说你怎么忽然起了心思,要去老城主的寿宴,还说带朋友一起去,”花家家主花昶昊不理会花五的苦苦相求,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率性又心善,“你早就知道沐清江是宾客之一,你那朋友也是考生吧,地位不够,拿不到请柬,便想搭上你这条船?”
花五直着身子,跪在大伯面前,坚持道,“比起二哥,小开更需要这次机会。”
花五不是不愿自家兄弟得志,换做平时,他绝不会与二哥抢。花家二哥花梦泽,一早定下入仕的宏远,已经连考了三年未中。
只是这一次,他不能退让,一边是仕途,另一边是性命。
花梦泽即使十年不中,依旧是花家的二少爷,但杨开若是得不到见不到沐清江,更别提能得到沐清江的青睐与保举,通过凤家的西席,那个曹姓先生,还不知道要疏通几层关系,花多少冤枉银子,浪费多少时间,这期间,万一杨开的身份被发现,便是死罪。
花昶昊听着小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小开,不就是那个大闹鸢隐轩的小童子么?”
花五点头,他不想隐瞒大伯,唯独小开的官奴出身说不得。
“真是胡闹,”花昶昊从书房座椅上起身,指着花五训斥道,“你心不在家业,整日沉迷风水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迷恋女人,玩物丧志,败坏家风。”
“大伯,您之前已经答应我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花五不愿在莫须有的事情上与大伯争执,鸢隐轩的闹剧,他自己就听不同的人说了七八个版本。
刘儒输不起,千方百计打听到杨开与我跟花五的关系,四处散布谣言,加上杨开那时候撒泼耍赖,把花五描画成一个逼良为娼的富家浪荡子弟,强迫他姐姐虐待他的苛刻姐夫,整个蕴廷城,无人不知花家五少爷的fēng_liú行为,并把它当成闲来无事茶前饭后的取乐话题。
这种空穴来风的事,人们不见得会真相信,只为图个乐趣,过上几日,有了新的趣事,自然就抛在脑后了。但放在花家大伯这里,却成了花五不思进取的最佳证明。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把花家的颜面丢尽了,还有什么资格代表花家去赴宴?”花昶昊把桌子上的镇纸排的震天响,“这几日不许出门,店铺交给你大哥看着,立刻去祠堂跪在你父亲与你爷爷的牌位前,好好自行反省。”
花五长衣袖中的双手慢慢握起拳来,请柬在他手中,他可以藏起来不给,但大伯是花家家主,他要赴宴,即使没有请帖,编一个请帖丢失或是遭窃的理由,城主府的大门依旧为之敞开。到时候他拿着请柬也进不去城主附院,即使进去了,也使花家尴尬,在沐清江面前,留不下好印象,依旧没有希望可言。
伯父这次分明是借鸢隐轩的事故小题大做,故意给花五脸色,作为花五没有能力与资格继任家主的证明。
花五知道大伯对于爷爷临终前的遗言,一直耿耿于怀,他自己也不愿意成为家族不和睦的最魁祸首。自爷爷过世后,多少年来,但凡涉及花家生意,他诸事都隐避推让,与大伯与兄长姐弟,也以真心相处,希望换的对方的理解与信任。他乐得做一个悠闲少爷,还想着将来成亲分家后,向大伯要一片郊区的茶园,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茶农生活。
花五可以接受任何毫无道理,强加在身上的打压与数落,只是这一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开活下去的希望,因为自己的心软与退让而落空。
花五突然笑了,在大伯惊疑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跪得太久,花五感到两腿酸麻,便走到书桌旁靠在一边。
他的声音清亮又平和,仅仅是叙述,却透着几分威严,几分无奈,亦有几分嘲弄。
“大伯,我究竟有没有资格,代表花家去赴宴,您心里最清楚不过。爷爷临终前,亲定的花家继承人,是我,花家五少爷,花祈羽。蕴廷城富贾大户,与爷爷交好的世伯,都是遗嘱的见证人。”
徵梦香越烧,味道越浓,自花五进屋,门就一只关着,浓香烟雾散不出去,呛得花昶昊咳嗽也几声。
他喜欢徵梦香的味道,习惯在书房四角的香炉上,点燃这种清雅微甜,象征着淡薄无争的香草,然而长时间封闭,清雅变得浓腻,微甜变得苦涩。
“所以,就算我沉迷九流,玩物丧志,败坏家风,也是未来的花家家主。”
花五最后一句话,说的极缓,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或许是委屈了太久,说道最后,花五已然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老城主生日宴会的请柬,还是为了他自己终年付出真心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的报复。
“好,好。好一个花家家主。”花昶昊背过身去,面向素色花瓶,看着那两幅前朝书仙提笔的书法,叹息一声,“真是三弟生的好儿子,昶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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