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心头霎时空落落一片,他终究不会永远陪在她身边。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身子时冷时热,兴许真是命不久矣了。她记得多年前的一次重病,也是这幅场景,所幸涑兰带了一束莲花救回她,这一次,恐怕再不会那般幸运了。
“既然来了,便进屋来吧。”她望着窗外,轻声说道。
一个黑色的身影伫立在外,似是已经站了许久,听了她的话后才缓缓入内,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旁边,烛火映照下,背上的寒雪剑一如继往的十分扎眼。
“不是说最好不见了么。”岑可宣努力撑起身体,好不容易才稍微坐起身,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寒越从头到尾都只看着,默不作声,她心中失望,又努力冲他笑了起来:“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开心。”
“你中毒了。”许久的沉默后,寒越终于说了一句话。
岑可宣点点头,道:“我知道。”
“他跟花瑶出去了。”寒越沉默了片刻后道,“花瑶是制毒的高手,这世上,没有她解不了的毒。”同为身价最高的杀手,他对花瑶自然比别人了解一些,倘若他是以极快的剑取人性命,那么花瑶便是以毒瞬间毙命,这是连他都无法防备的。
因而在七星阁的杀手中,他一直告知自己要对这个女人退避三舍,不过可惜的是,其实花瑶已经消失近两年了,他竟然未曾见真正与她打过交道。
岑可宣恍惚回忆起那个温柔又可怕的女人,她隐约猜到了她跟白莫寅关系匪浅,却不愿多说,只微笑着对寒越轻声说道:“真难得,你竟然在安慰我。”
寒越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低声说道:“你中的是加兰一族的密传蛊毒,除了加兰一族的人,无人能解。”
岑可宣笑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寒越犹豫了片刻,道:“我曾经偶然得知了一件事,白莫寅的生母便出自加兰一族。”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只要他想救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除非他……”
“不要说旁人好不好?”她稍微坐正身子咳嗽了两声,然后深深望着他,“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寒越却再次沉默了。
又是沉默,岑可宣为这相对无言的境况感到无端地烦躁和无可奈何,“你当真没有话要对我说?”
“如果他不救你,我会想办法的。”他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出了门,一眨眼不见了身影。
“你等等……”好像要永别一般,岑可宣猛然生出再也无法相见的恐慌,她费力地站起身子,磕磕碰碰一路追了出去。
分明快要入夏,夜雨却总是淅淅沥沥,不曾停歇,她浑身乏力,又头晕目眩,可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定然要与寒越有个了结,离去的人身姿矫健,很快便瞧不见身影,岑可宣却茫然地追着,仿佛只要坚持便能将离去的人找到。
出门时甚至没有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单薄的身子被细雨淋湿,发丝贴着额角,浑身忽冷忽热,直到一个小巷子里,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望着远处无尽的蒙蒙细雨,以及浮沉的青雾和黑夜,她生出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为什么跟出来?”忽然,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岑可宣浑身僵硬,没有回头。她不知如何开口,怕再也见不到你,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这些皆是难以启齿的,她甚至没有回头,怕自己一回头,他又离开了。
“你……很在意他吗?”寒越干涩地开口,“今后……也非他不可是么?”
岑可宣一怔,身上沾染了水渍,让本就脆弱的她只能抱着自己的身子,沉默着没有吭声,而与此同时,寒越话语之中的异样和在意,令她想到月夜山间时,两人之间发生的意外。
那个暧昧不清,又触不及防的吻,让她不敢面对当时的他,甚至逃避着任他离去,她眼中生出一丝尴尬,不知如何回应。
她坐在地上的背影看起来孤单又落寞,就像一个丢失了亲人的孩子,苦苦寻觅着能够牵着她的手一路前行的人。
寒越看了她许久,终于开口了,“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神色复杂,又带些隐痛,“你之前如此待我,不过是因为这块玉。”他从衣襟内掏出那枚血红色的玉佩,在黑夜里,流光溢彩。
岑可宣心口狂跳,终于回过头来,瞥见他手中那枚熟悉的玉佩,情不自禁地,又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那一枚,喉咙干涩着说不出话。
“如果你因为这块玉的因由,而将我视作你曾经失散的某位亲人,那么……兴许你认错人了。”寒越低哑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边,令岑可宣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哥哥岑子非,即便有过这样的揣测,多年来太过孤单的她,仍然不想承认。
辛辛苦苦终于找到的线索,如果寒越这里再得不到任何答案,那么,她或许一生都找不到她的兄长,这世上她唯一的依靠了。
可是,开口的人似乎并不能理解她的这番心思,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告诉她某些真相,即便他并不愿意将她推远。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岑可宣的心思了,他一直跟着她,原先是出于担心,他如此说服自己,“他一个小姑娘,武功又不算很高,身上也带着伤,我必须保护她。”
可当白莫寅出现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跟随着,亲眼看着他牵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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