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将军举起义旗开始,中原各地纷纷响应,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大半江山。
沛县,却是一个例外,好像天下归谁,都与他无关,正如我当年的心态。
当初良生率义军借道沛县,仅仅也是借道而已,百姓对义军既没有特别的拥护,也没有强烈的反抗,只要火不烧到自己头上,他们就愿意隔岸观火。兴许良生也是考量过这一点,所以并没有立时动用武力去攻下这座城,而是在筹措到军粮之后,匆忙撤出。
以往赋税徭役重一点,百姓们只是嘴上表达不满,手脚在不知不觉中却更卖力了,勉强还能对付日子。但是现在征选秀女,几乎大半家庭都要经历骨肉分离,要割舍掉一份亲情,比多交几份苛捐杂税对他们来说,要残酷得多了。
临选期愈近,我听到的无奈的哭声就越多。
萧虞本不用来趟这趟浑水的,她却坚决道,“单看你和大公子之间的情分,我亦不能袖手旁观。”
这世上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我为自己一向只想独善其身的自私感到汗颜,我也是从那一刻,逐渐地明白,有些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是全心全意地忠诚和信赖。
当我来到重山的门口时,他显然吃了一惊,我看他屋子里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片人,我便知道,他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来的,正是时候!
我在门口站着,正好碰见赵大娘给他们送水,赵大娘仔细盯了我一阵儿,待认出来时,合掌大呼,“哎呀,闺女,你去哪儿了,你知道你爹他”,她话音未落,重山便把她扶到了一边,打断道,“娘,待会儿再说这事,你先去给烧点吃的吧,看她们几个都饿了。”
赵大娘应声便去了。
我仔细扫了一眼大堂里的人,有几个有些面熟,应是凛风寨的兄弟们,当初樊礼从军去时,大部分都跟他一道去了,还有一些,家有老小的,留了下来。
他们见着我,也是吃了一惊,一年光载,物是人非,也许都是想起了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亡魂,众人都默默沉吟。
重山开口道,“我们准备夜袭城门,把阿礼他们救出来。”
我摇了摇头,“除非城内有我们的内应,否则,便是白白送死。”
“我们不怕死!”兄弟们忽然喊道。
萧虞这时道,“我们都不怕死,但要死得其所,不然和殉葬有什么区别!”
大家默不作声,重山也低下了头,暗自琢磨。
“那你说怎么办?”有人昂起头道。
“重山,你堂兄是亭长对吧?”我转头望向重山。
重山点头道,“是,但是别指望他,他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我顿了顿,便一鼓作气道,“你听我说,夜袭救人不是不可行,但伤亡太大,且难以脱身,即便是脱身,难道要连累兄弟们一起亡命天涯吗?与其作亡命之徒,不如学学孙胜,和全县百姓,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攻下沛县,生擒刘兆!”
他们都漏出惊异之色,我便接着道,“你堂兄是亭长,虽然胆但若以重利诱之,他未必不动心。你只说事成之后,许他以县令之位,他必将言听计从。”
“只要他肯出面,百姓那儿就好说多了。”
我刚说完,重山便立马拍桌子,道,“就这么办,明日举事,不成功便成仁!”
众人皆齐声喝好,我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一点,终于能有办法救出父亲和樊礼。
重山的堂兄叫赵丕,如他所说,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但当重山照我的说法鼓动他时,他的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起义之事暗自紧锣密鼓地进行,顺利之至超乎我的想象,那也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场战斗的发生,我没有一丝丝害怕,尽管我以前非常怕死,但是当我在重山的带领下冒死冲上城门解救父亲和樊礼的时候,我没有一刻想到过生和死的问题。
那时,城门上的守卫根本就来不及顾及挂在城门上的两个人犯,我们在起义军的掩护下,很快就攀上城门,将他们成功救下。
樊礼还算清醒,一眼就认出了扮着男装的我,他悲喜交加,喃喃念道,“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我抱着父亲有些僵硬的身躯,哭得不能自已,“爹,爹,我们来救你了!”
父亲竭力睁了睁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欣慰的神情,微微颔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好,好。”接着便昏了过去,脸上仍挂着欣慰而又安详的笑容。
按照计划,我们的人闯入了县府,生擒了县令刘兆。
刘兆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随便一吓唬,就跪地求饶,下令投降。
我一见到他,就想起父亲被他如此残忍折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可沛县目前一派混乱的局面,赵丕要想成功接任县令之位,处理这些日常事务便少不得刘兆的指点,我便只是恳求赵丕也赏他三天三夜倒挂城门的滋味。
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事,不得不唏嘘。
当我们救下父亲,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把长枪挺在了我们面前。
银灰铠甲下面,是一张冷峻狠厉的面孔,望一眼就不由得让人汗毛倒竖。
是董翊,董家少爷。
冤家路窄,我怎独独忘了他是新上任的牙门将!
清愁仓皇地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而我见董翊的眼睛,是一刻也没有从清愁身边挪走过的。我的脑子匆匆闪过一个念头,若不是张文书那个下流东西花言巧语迷惑了清愁,现在清愁早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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