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又是置臣于何地?陛下,臣是粗人,只懂带兵打仗,向来是直来直去。如若长公主觉得委屈,臣就担了这罪名。”
帝王和赵乐君是父女,他知道帝王势必是偏颇女儿,帝王责骂他受着。可两人闹到决裂的实情偏偏不是一个莲娘的问题,帝王只挑着女儿受委屈一说,分明是赵乐君在父亲面前没有说实话,没有告诉帝王她跟那连云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就那么担下帝王的责备!
他话落,就察觉到武帝的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声调冷然:“这么说,其实你才是委屈的那个了?”
楚弈没有作声。
此际内侍匆忙走进来提醒道:“陛下,该上朝了。”
武帝一摔袖子,神色似乎是缓和了一些,走到高位坐下,“一会朕让嘉宁过来,你们再论个清楚!”说罢,低声吩咐内侍,“去请长公主进宫来。”
楚弈站起来,退到一边,帝王在此时扫向他的目光幽暗不明。
在外头久候的文武百官在宣唱声中鱼贯而入,连云也在内,站到了楚弈前面。
楚弈盯着他着玄装的背影,面无表情用舌尖抵了抵牙。
等到山呼万岁后,他却敏感察觉到有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那道视线仿佛是警惕,又仿佛是审视,总总汇聚在一起就让他想到一个词。
——猜忌。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这目光主人自然只有高位的帝王。
可猜忌从何而起?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帝王这样的目光,能让帝王猜忌的缘由他也想过有很多。
思索中,楚弈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没有察觉帝王的心思。
熬过冗长的朝会,赵乐君也已经进了宫,在帝王的寝宫候着。
楚弈跟着帝王进来的时候,便见到那个能气死的人小妇人一身红衣,乌发低挽,云头步摇在耳边轻轻摇晃,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及她那灼眼的艳色一分。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自打成亲之后,他许久没有见过她穿红衣了。
在楚家她从来都是素衣简装,连外出也不曾穿华服,如今她这身浓艳的红,仿佛是离开他后浴火重生了一般。
重生成为那个他初初相遇,骄矜、高不可攀的皇女。
楚弈攥了攥拳,抿直了唇线,嘴里莫名的有股血腥气。
武帝没有跟谁寒暄,落座后,把宽袖一扬就说道:“嘉宁,楚弈说他委屈了,并没有要纳妾,你和离对他不公。”
赵乐君先是心头一跳,细长的眼尾便扫向楚弈,楚弈清晰听到她嗤笑了一声:“那妾究竟怎么纳的,他比女儿更清楚,谁不委屈?”
楚弈脸色一沉,想要开口说什么,赵乐君却突然拔了鬓边的步摇用力掷到他脚下,眼神冰冷。
“我当初是自甘下贱了,才嫁了他,如今为个妾室磋磨消去了所有的情谊,我还和离不得?”
金步摇在楚弈脚边摔得珠断簪裂,自甘下贱四字又如针尖一样刺入他耳蜗中。
他昨晚气极,口不择言,出了长公主府也觉得这四字伤人。可她与那连云,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又是置他楚弈何地,那时的他不难堪吗?!
楚弈把本想在帝王跟前解释的话给咽了下去,肃着脸一言不发,额间青筋突突直跳。
武帝在高处微微眯了眼,目光先在女儿盛怒的面容转了一圈,又落在极力忍耐什么的楚弈身上,绷直的身子慢慢放松。
两人这个模样,装不出来的,是真的决裂了。
何况他也派人查过,长女在楚家时常受婆母的冷眼。虽然她没有向自己吐露过委屈,可这到底是他的女儿,他知道她骨子里藏着怎么样的傲气。
既然决裂是真,他也没有兴趣再绕在这事上。
“楚弈,当日嘉宁下嫁,朕原本是想着你们能琴瑟和鸣。今日既然情谊不在,那便就此一别两宽吧,日后你得新缘,朕也不会过问。你征战数月,这几日回去好好歇着。”
武帝挥挥手,宽宏大量的原谅他委屈皇女一事。
楚弈却知道,如若没有他刚刚胜的一仗,就凭早朝时皇帝流露出的情绪,这场和离他恐怕不能被轻松骂几句就放过。
思至此,他心头又闪过一丝诡异,赵乐君没有在他离家的时候请旨和离,偏巧合在他归来前。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用意?
在抱拳告退转身时,余光扫了眼神色漠然的赵乐君,又在心里自嘲一笑。
还能是什么用意。她最会以利易利,在他归来后和离,帝王看在战功上不会过多责怪,他不会被动一分权,在这种没有回旋的余地中自然如她意,吃一个哑巴亏让她和情郎双宿双栖!
刚才不就在帝王面前堵了他的嘴,让他一个字也没能泄露出来。
楚弈快步出了宫,胸膛里都是无法疏通的火气,策马一路风驰电挚地奔回家中。
府里的仆从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脚步匆忙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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