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生病时总是时刻不离她身边,笨拙却耐心地照顾;就连面对宋洁对她的恶意刁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养女这一边替她说话,为此与妻子吵过不少架。
这个男人在原著里甚至从未出现过,因此去世时也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在原主心里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只有温瑜明白,当温建成离开时,她的世界也随之轰然崩塌。乃至于在多年后的夜里,只要一梦见他温和地唤一声“小瑜”,在外人眼里铁石心肠的姑娘便会泪流满面地仓促醒来。
“爸爸,我现在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她的手指落在男人清瘦脸颊,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那个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温瑜,“高三学业有些重,不过我勉强能应付过来。在高中的这段日子里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亲生父母都很爱我,还有个好脾气的哥哥,就好像……来到了崭新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许炽听见这句话,想起温瑜曾经寄人篱下的生活,心疼地皱起眉,接着又听她加重语气说:“许炽,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
许炽少见地神情严肃,有些紧张地站在她身边,一本正经地应了声:“嗯。”
“他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做过许多舍己为人或感人肺腑的大事,也从来没有说过有多么爱我,可我知道,他是唯一一个会冒着大雨从家里赶到学校,只为了给我送上一把伞的人。”温瑜说着便不知不觉感到难过,声音小了许多,“我都知道的。”
他闻言顿了一会儿,忽然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使双眼正好直视着照片上温建成的眼睛,眸底映着烛光。
“叔叔您好,我叫许炽,是温瑜的朋友。我喜欢她很久了,以后一定替您好好照顾她。”许炽的语气严肃认真,句末处又带了不经意的柔情,“她绝对不会在雨天被淋湿的。”
“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只有这封信送给您,请见谅。”
他说着向火堆里双手放进一封信,那是昨天温瑜告诉他今日行程后,许炽在宾馆煞费苦心熬夜写完的心血之作。
温瑜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信封就被火焰吞噬殆尽,他见她好奇,戳了戳小姑娘的脑袋:“这是男人间的交流,你不能看。”
小气鬼。
等二人祭拜完毕准备离开时,不远处兀地传来另一道手电筒光线。这时出现在此处的人除了她,不外乎还有那两位,温瑜心下了然地转过头,果然见到宋洁和跟在她身后的温瑾。
见到温瑜,她们俩身子同时一震,温瑾是出于诧异与羞愧,宋洁的情感就要比她复杂得多。
自从那天无缘无故听见了脑海里温瑜的声音,她回家后便发烧做起了噩梦。
梦里的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一直被她冷眼相待的温瑜,宋洁亲身经历了养女从婴儿到少年时期惨淡孤寂的每个夜晚,感受之真实、时间之漫长,都让她觉得自己真的体验了一遍温瑜的人生。
宋洁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句随意的冷嘲热讽那样伤人,更不知道被当着外人扇巴掌的滋味是如此难受,仿佛尊严和身体一并被压在刀尖上反复碾压,痛不欲生。
理所当然地,在那个梦里,她一看见身为养母的自己的脸就直犯恶心,只想将其毫不留情地狠狠揍一顿,可谓名副其实的“我打我自己”。
等梦醒了,宋洁还是久久难以从梦中阴影走出来,照镜子时对着熟悉的一张脸又气又恨,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直到那时她才隐隐约约地明白,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毁掉了一个女孩的前半生,她曾经对温瑜吃瘪难过的模样乐在其中,如今只剩下自责,可过错是无法挽回的,不会因为始作俑者的一时愧疚而变成过眼云烟。
于是此时乍一见到温瑜,曾经被那个梦支配的恐惧一股脑涌上脑海,与此同时她还感到了难言的羞愧与恐惧——毕竟连宋洁本人都想暴打自己,更不用提温瑜。
比起她们两人,温瑜要淡然得多,只面无表情地像二人点头示意一下,然后轻轻对许炽说:“走吧。”
宋洁手心全是冷汗,等怔怔看他们背影走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她说。
或许在愧疚中走完下辈子是对她的惩罚,宋洁只能苦笑着心甘情愿地接受。
只是等往生时见到温建成,她该怎么向他提及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呢?
她不知道。
*
因为想起了温建成,温瑜的心情算不上好,回程路上没有说太多话。
许炽知道她需要独自冷静的时间,便一言不发地走在温瑜身边,偶尔悄悄转过头,看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与微垂的睫毛。
他瞧着瞧着,就不知不觉靠她越来越近,最后撞在温瑜手臂上,指尖划过她的手背,冰冰凉凉。
许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挺冷的?”
他说着用一根手指勾过温瑜大拇指,轻缓按压着她的指腹。温瑜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嘴角荡起一个浅淡的微笑:“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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