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养人,虽说疆北因为特殊的气候形成了耸人听闻的吃婴习俗,但经过五六年的丰年滋养之后,大家的习性都比平时要温和许多。
薛莹和蔡铧顺着西域粮食的种植线路做考察,表面上看百姓们还算安居乐业,所以一路平安无事。
只是——“薛莹,我们是不是越来越往南走了?”
“是。”
“可是,你不是说要往北走吗?”蔡铧往外看,“我们都靠近山脉脚下了。”而这条延绵的山脉另一边,就是大固了。
薛莹也往外看去,山上的树林有些已经落了叶,形成一片一片的斑驳,像是瘌痢头。空气中能闻到来自北方的萧瑟味道,干燥凛冽。
一山之隔,两重天。
“再往前,我们就要折返了。”她道,“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我想留,他也会想办法把我赶回去的。”
蔡铧沮丧不已:“这里是他的地盘,你斗得过他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再往前就到了蒲城,根据昔昔交给我的资料显示,蒲城西域粮食的种植面积最大,而且收成也最好。所以,我猜疆北战区今年会在蒲城征收大量的军粮。”
蔡铧还是不懂:“所以呢?”
“我们可以跟着征收军粮的人一起往疆北走。”
“人家会让你跟着?”
薛莹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挺有钱的吗?拿钱贿赂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到达北边战区的。”
“我是贵族子弟,再怎么简朴出门的时候跟着的人都不会少,这种小事当然不用我操心。”蔡铧想了想,还是觉得额不对,“贿赂?你觉得这能行得通?”
“行不通就更好了。”
“……”蔡铧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打败了。
果然,贿赂行不通,两个人被赶了出来。
“我觉得匿王未必派了人跟着我们,不如我们就光明正大往北走,怎么样?”蔡铧都开始破罐破摔了。
薛莹却在不远处找了个买小吃的摊子,坐下来开始等。期间无论蔡铧怎么套话都不吭声。
一直到临近黄昏,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风尘仆仆,后面跟着一串载慢麻袋的牛车。
“征粮的队伍回来了。”蔡铧道。
薛莹忽然站起来往前走去,蔡铧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她:“你干什么?怎么突然变高调了?”
征粮队的领队却忽然策马而来,停在他们面前,大胡子不怒自威,嗓音带着北方军人特有的雄浑豪迈:“小丫头,你干什么?”
薛莹道:“顾叔叔,我想去疆北,你带我一起去吧。”
顾大春抬头环视一圈,眸内精光一闪,从那些普普通通的众人中迅速挑出了猫腻:“看样子你的尾巴还不少呢。”
薛莹眯眼一笑,点头。
“那行,跟我走吧,我倒要看看,在疆北的地盘上,谁敢撒野?”顾大春嗓门豪迈。
原本暗中跟着薛莹的人中有人皱眉,正要站出来制止,却被身边的人拉住。那人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两人相携离开,剩下的人继续盯着薛莹的一举一动。
有了疆北战区征粮大军的护卫,薛莹和蔡铧很顺利地就上路了。蔡铧一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怎么找上疆北战区的人了?”
“想要对付他,就要找能和他旗鼓相当的势力。疆北是他的地盘没错,但他再厉害,也是见不得光的隐帅。”
蔡铧恍然大悟,懊恼地拍脑门:“我差点忘了,现如今疆北的大帅是你亲生父亲啊!这个顾将军愿意带你上路,估计是以为你是想去探望父亲吧?”
薛莹白了他一眼:“我是郡主,不是你的薛家小姐。”
蔡铧耸肩:“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这语气,跟薛莹学了个十足十。
没几天,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把征粮队堵在了半路上。
顾大春气呼呼又无可奈何:“那些在大固呼风唤雨的‘神算子’,一到疆北就抓瞎,没有哪次预测是准的。”
薛莹拿出药丸默默塞嘴里,就着热水吞下去,动作迟缓就像一个老太太。
蔡铧看她用棉被把自己包成蛹的样子,奇怪:“有那么冷吗?屋子里烧着火炉呢。”
薛莹已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听门外狂风呼啸,犹如巨兽临门,落脚的客栈像一只无力反抗的小白兔,在咆哮声中瑟瑟发抖。
“砰!”一大坛子酒落在薛莹前面的桌子上,顾大春道,“小丫头,愣了就喝酒,暖身。”
薛莹如今虚弱得就剩半口气了,哪里还能喝酒。蔡铧正要出声抗议,却见薛莹伸出莹白纤细的手指搭在酒坛子上,轻声道:“好啊。”
蔡铧简直要疯了:“你又发什么疯啊?这是北方的烈酒,不是你的水果桃花酿。”
那边,顾大春已经倒了一大碗酒放到薛莹跟前,脸上笑吟吟的,眼神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薛莹举起比她脸还大的酒碗,一声不吭默默喝完。
“不错啊。”顾大春赞叹了一句,又倒满。
“顾将军?”蔡铧欲阻拦。
薛莹端起碗再次喝干。蔡铧满是不可思议,但看见薛莹一脸平静,也只好作罢。
第三碗,第四碗,第五碗。蔡铧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手里的碗夺走:“够了!”
薛莹面色驼红,擦了擦嘴巴,轻笑:“果然暖和多了。”
顾大春深深看了她一眼,抱着酒坛子走了,跟自己的属下狂欢起来。
蔡铧靠近薛莹,压低声音:“你们这是在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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