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
他点了杯酒,安静地坐在吧台,远远看着她。台下昏暗,她却敏锐地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乐声依旧,人来人往嘈杂纷纷,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她唱着“今夕何夕,你这冤家,叫我等到夜深,望断天涯。”
他嘴角勾起,向她扬了扬酒杯。
她一曲唱毕,换下衣服再出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三七年仲夏,日本人发动事变,全面抗战爆发,公产军与革命党放下成见,再次达成合作。
他领命去了华北战场,她却去了上海。他们都知道,现在面对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此前的争斗皆是内部问题,现在却是为了守护主权。这场战争将更严酷,也绝不可输。
分别前,她交给他一条项链,挂坠里贴着二人唯一一张合影。
他收好,吻着她的额角,却听她突然问道,你可愿娶我。
他失笑,说夫人早已是我的夫人,这时又何必在意名分。
她抿着嘴不说话。
他其实明白。前路艰险,她在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她有不测,她希望以白夫人的身份死去。
如果他有不测,她希望把白夫人的名号变成囚住自己后半生的锁。
他明白,可他不能锁住她。
第二年,他在战场意外遇见了魏长旬。那时候魏的衔阶已经很高了,见到他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他笑的坦然,请魏长旬吃酒。
魏长旬哈哈大笑,说以为不过一句戏言,他居然还没忘。
魏长旬问起她的近况,听说他们还未成亲,露出惊讶的表情。魏说自己前年娶了一房太太,几个月前生了一个儿子。
他笑呵呵的恭喜着魏,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来年春天,他战事告捷,调回了延安,正赶上她也回来汇报工作。他心中一动,像是某个心结突然被解开。
他向首长请命将她也调掉回来。人们知道这二人一直有情,却是见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提起。
他说,我要娶她,生老病死,与伊同历。
春暖花开,他们在延安结婚了。两个人穿着清灰色的制服,朴素却干净。胸前戴着大红花,在战友的注视下彼此宣誓。
他说很抱歉也许这不是她理想的婚礼。
她说这是她能想到最美妙的事。
婚后,她一直与他一同奔波在前线。战事辛苦,如履薄冰,他们却好像卸下了畏惧的情绪,一往无前。
他知道,因为在一起,就像点起了一盏盏星火。与君同生共死的念头让每一日都像是在破釜沉舟,却也都充满了力量。
入冬以后,她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他本打算将她送回大营好有人照拂,她却倔强地不肯。
这一年她已经过了三十五,军医说这个年纪生产很危险。她却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是在军营里生产的,孩子伴着远处的炮火而生。他急匆匆赶回,额角溢满了汗水,听着她在屋里喊得撕心裂肺,指甲都握的陷进了肉里。
是个男孩。小护士把孩子递给他看,他却顾不上细瞧,先冲进屋里看她。
她像是被汗水泡过,憔悴的不成样子,可是她眼睛亮着,像是暗夜里的新月。
她说,孩子叫白石吧。
他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说好,都听你的。
四五年,战事结束。八年风雨,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放下心来,他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事情还没真正结束。
同年,革命党与公产军谈判破裂,再度针锋相对,公产军逐渐占了上风。
四年后,革命党败退,公产军正式取得胜利。新的时代开始了。
十月,他和她站在北平中心的城楼上,在最近的地方见证着新纪元的开启。她悄悄握住他的手,只觉得眼前震天响的欢贺与喜庆,像是一个令人沉醉的梦。
半个世纪的纷纷扰扰,那么多人来了又去,最后变成了萦回在梦中的一个个剪影。
她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在战场上,那样迷茫,看不清前路。是他握住了自己的手,眼中的坚毅像是破雾利箭直指伟业彼岸。
他感知道她的小动作,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她的指间,侧过脸看着她笑,眼中透出一份机敏。
她失笑,明明二人额角早已生出华发,他却还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之后几年,他一直身居要职,她却请辞,卸去了职务。因为之前的生产条件不好,她落下了病根,身子骨变得虚弱了许多,索性直接远离了权责。
她斗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真正安静下来。
她送白石去上学,看着路上蹦蹦跳跳的女学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心里突然十分感慨。
人这一生太快太短促。
似乎还没来的及做什么就已经老去了。
她的伤感写在了脸上,他瞧见了,默不作声地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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