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坐在了沙发上,我才看清楚,原来那捲轴上的四个大字旁边还写着一行
俊秀的小楷:「甲午年捌月壹日夜,读。阅至魏武少时,击杀黄门蹇
氏者叔父之故事,感佩万分;胸中激盪,久不能寐,遂书此四字以明予志。」—
—后面还跟了个边长四厘米见方的红印:「沉量才印」。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四个语义都不通顺的字,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成语,而是
沉量才从「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
这段话裡面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自己生硬创造出来的一个词组。
在捲轴下方还摆着一个小圆木凳,凳子上摆着一盆小松树盆景;而在沉量才
办公桌靠着窗台这一侧,贴着办公桌,还有三个长度大约十二厘米的白釉瓷凋趴
在地上,仔细一看,分明是一隻瓷龙、一隻瓷虎、一隻瓷狗。
我坐下之后,好半天,沉量才也没抬头理睬我一下;他只是拿着一隻钢笔,
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那本档桉,当然我也没见他动笔,我想了想刚才小的话,心
裡其实有些胆怯——夏雪平给我伤的心碎了一地,就现在而言,我再因为她跟沉
量才的矛盾被沉量才找了麻烦,说实话真有些窝囊——所以,我便主动先跟沉量
才找了个话辙:「……那个什么,沉副局长,您身后这幅字,是您的墨宝?」
沉量才立刻抬起了头,放下了手裡的笔看着我,微皱着眉对我点点头:「嗯。是我写的。」
我点了点头,故意夸讚道:「嗯,没想到您还有这一手,写得真挺好的。」
沉量才看了看我,又回身看了看那副字画,炫耀地对我问道:「怎么着?你
小子也懂书法?」
「呃,呵呵,我哪懂书法这方面的学问?书法这东西是用来打磨人性的,就
我这急躁的性子,我这一世算是跟这东西无缘了,我也就是閒下来的时候随便观
赏观赏,平时瞎看看而已。只是我这一进门,一眼就被您写的这四个大字给吸引
了,感觉量才副局长这字,太让人有视觉冲击感了……咳咳,写得可谓是苍劲有
力,锋藏于拙,挺震撼的。」——我一时之间情急,慌忙地憋出来两个小学时候
学过的形容书法的词,赶紧一股脑地跟沉量才吐了出来。
沉量才听了我的评语,却似乎很是满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我
,然后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在自己办公桌上拿一隻青釉瓷杯,然后从自
己抽屉裡找出了一小袋铁观音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大半杯热水、小半杯凉水,
端着茶杯走到了我面前,把茶杯递给了我:「你说得对,书法就是让人修炼自己
、打磨自己的一种兴趣爱好。你小子也真是脾气差、太不够冷静了些。其实也真
怨不得前几次,那姓夏的跟你生气,你说说吧,她姓夏的是你亲妈,结果好几次
她跟你都没搂住火,你可得好好改改啦!……你呀,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徐远了:
脾气差,任性,能力在但是没城府。照你这样下去,虽然我跟他把你给拉扯在处
长这么高的位置上了,但是搞不好,你短时间内就会出的问题,知道吗?心
性不稳,拿笔拿枪就都拿不稳;年轻人火气太盛,喝点茶水祛祛火吧。」
「……谢谢副局长。」
我对沉量才说道。
沉量才没说话,自己又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坐着,碰了一下鼠标,对我说道:
「是你们风纪处申请要去香青苑探探底,做个侦察行动,对吧?」
「对的。」
「喏,经费报批申请,拿着——」
说着,沉量才从自己面前的那摞档桉下面拿出一张纸,直接往前一推,放在
桌子边沿。
我连忙站起身,伸手去拿那张纸。
待我还未坐下,沉量才继续对我问道:「何秋岩,你们风纪处决定什么时候
去执行这次侦察任务啊?」
「这个……我还得跟我们风纪处内部人员开个会讨论一下,准备准备,才能
决定。」
沉量才又接着问道:「哦,那你准备派谁去呢?」
「我肯定是要身先士卒的……剩下的人,也得开会讨论一下才能决定。」
我有点尴尬地看着沉量才。
「依我看,你就别开会讨论了;呵呵,这也不知道从那年开始,局裡头但凡
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开会研究。咱们是警察局,又不是市政规划机关,警察局的
一切工作都是要靠行动的,开会有什么用?然后就是一通七嘴八舌,最后该怎么
着还是怎么着,要么搞不好是开上几个小时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就是浪
费工夫!要教我说,反正你这次策划的是侦查,又不是抓捕,所以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赶紧就去吧。哼,这种事情,一把一利索。」
沉量才果断地说道,边说还边挥了下手。
——他这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可是给我弄得有点惴惴不安。
执行任务这件事,还能「择日不如撞日」?而且他还没等我回话,又对我补
充道:「……至于人员吗,就派莫阳去吧:他不会听不会说,但换种角度考虑呢
,他也是最安全的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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