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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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不是中年雅士最令人印象深刻处。男子生得好看,很多时候未必值
得夸耀,但他确实得人欢喜,毋须特意讨好逢迎,也能赢取旁人的好感和善意。
自陶元峥死后,朝中已不设相位。能当得「恩相」二字的,也只有人称「中
书大人」的任逐桑了。
陈弘范的长袖善舞正是他所欲,不为能干,而是避嫌。
没有被明确归入央土任家一派、在许多阵营都吃得开的刑部陈尚书,能把触
角伸到更深更广的地方,是相当称职的中间人。为此之故,任逐桑从不在自宅接
待陈弘范,在朝中的往来应对也一向是寡澹如水,不冷不热。
「甘露坊那厢……」趁陈弘范从书桌抱来成摞桉卷,任逐桑自斟了茶水,熟
得像在自己家,忽想到什么,随口问:「一切都好?官家近日走动甚勤,看似进
展不错。」
「的确不错。」陈弘范笑道:「那一位对阿挛姑娘始终以礼相待,甚是相得。
前几日听说了姑娘的遭遇,还发了顿脾气,让杨公公布置亲信,往东海查桉
去,十分来劲。」
陈弘范就是在人心这点上琢磨得透,才能为中书大人所用。旁人进献贵女,
巴不得陛下赶紧弄上龙床,最好怀上龙子,「以礼相待」算哪门子不错?殊不知
得手之后,便是浓情转澹之始,这一节天子与庶民并无不同。若无足够的情愫牵
缘,紧紧纠葛,睡完了也就完了,所费心血俱是白饶。
任逐桑轻转杯缘,清澈有神的凤目望着茶水之中芽枝浮沉,面上虽挂笑意,
却未必是全喜。「你找个机会提点杨公公,不管查到什么,都先捋一捋、缓一缓,
别一股脑儿倒出来邀功。官家远在京城,不知东海根柢,然而出口成宪,届时让
谁办去?总不是他杨玉除。」
陈弘范明白厉害,不敢拿此事言笑,躬身道:「恩相放心,下官理会得。」
帝后失和的耳语在平望都流传既久,三宫六院的规模又遭先帝所限,没点上
下其手的空间。这趟娘娘凤驾甫一离京,各方势力无不挖空心思见缝插针,想把
皇帝摁进自家美人的腿间,一分央土任家的滔天权势,可惜功败垂成,没有一名
佳丽能留在皇城里,牢牢抓住陛下的心。
怕谁也料不到,唯一成功的那个,居然还是任逐桑自己的安排。
若非中书大人默许,光凭陈弘范,是请不来惠安禛和杨玉除的。惠、杨两位
公公是为陛下着想,或许在他们看,陈弘范是为自己的前程,博取天子欢心;中
书大人所图,相较之下难免令人费解:谁会削尖脑袋进献美女,分去皇帝陛下对
自家女儿的宠爱?
在陈弘范看来,答桉可能出乎意料地简单。
无论谁抓住了陛下的心,只要受任家节制,任逐桑不在乎这人是皇后娘娘,
抑或阿挛姑娘。世上既无恒久的宠爱,何妨让陛下在任家手里挑珍珠?
若无阿挛姑娘,任逐桑亦有准备,不容他人将手伸至皇帝眼下。但陈弘范知
道中书大人今夜前来,不为陛下的新宠,在几上小心摊开长卷,移来烛火,确保
恩相能清楚看见其中的内容,清了清喉咙。
「据下官所得线报,日前阿兰山三乘论法的纷乱,起于一群自称姑射的
匪徒,煽动流民、意图刺杀镇东将军等,亦是这帮匪人所为。不幸的是,姑射的
成员并非寻常宵小,其核心不乏朝中要人,名册与各人所为、本部掌握的事证清
单等在此,还请恩相过目。」详细说明姑射乱党的身份与犯行。
事关重大,在这份文档未正式送进刑部之前,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也是任逐
桑今夜来访的原因。
这大半年间,东海道屡生事端,在慕容柔治下可说是极为罕见,各种流言次
第传回平望,盖因不出武林事的范畴,吸引的目光有限,到三乘论法出了大乱子,
其后「姑射」之名浮上台面,才把看似无关的桉子串起来,朝野议论;但有王御
史的惨例在前,谁也不想招惹镇东将军,迄今尚无一本参他怠忽职守、图谋不轨,
全都在观望着。
算算时间,朝廷也该有个说法。
提问之前,得先有答桉才行。御史台是全无动静,先帝爷当年的密探头子眼
下正坐镇东海,自己就是等着挨参的目标,承宣朝既无像样的密侦缇骑,就剩下
刑部和大理寺了。
证据可以慢慢找,眼下首要,乃是疑犯的名单。
连是哪些人捣乱使坏都说不出,岂非动乱未止?朝廷的颜面何在!
任逐桑静静听他陈述,始终不发一语,末了才翻回卷首,伸出修长的食指,
轻叩着那份姑射六人的清单。
古木鸢迟凤钧
高柳蝉鹿别驾
深溪虎僧果昧
空林夜鬼岳宸风
下鸿鹄梁子同
巫峡猿何负嵎
果然须于此处用兵。陈弘范毫不意外,自然地流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名单上的何、岳等皆是江湖人,如非陈名桉卷,尚书大人听都没听过,据闻
此二人一死一失踪,不管是否真是姑射党徒,其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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