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裹挟着雨灌进来的时候,纪湛东才发觉自己在飙车。而他是在刚刚才恍然想起来,他当初接近霍希音的不良动机。
霍希音能掉下眼泪的情景百年难见,他运气,第一回相遇就碰上。
他当时眼中的惊诧一瞬而逝,只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相像的人。霍希音大概是觉得狼狈,扭头的速度很快,但他依旧看清。仿若重见的眉目,眼中虽蓄着残存的泪水,却依旧能辨析出来相似到神似的程度,连翘起的鼻尖都相似。
既然沈静主动搭桥建梁,那他就顺水推舟,但是目的他自己却不愿意深想。
山不过来,我便就山。让他比较欣慰的是,在他自以为轻松地登上山之前,这座山一直没动。而在后来他才知道,这座山不会动,完全是因为懒得动。虽不后退,却也不前进。他来和他走,对她基本没影响。
细水流长的相处,其实不是他特别喜欢的生活方式。他曾经亲手教会夏未央喝酒抽烟,飙车是他以前的娱乐保留项目,以前的纪湛东,吃喝玩乐,堪称样样精通。对付女孩子,花样翻新,几乎不重复,而且最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些霍希音大概并不知道。她的不过问,在这种时候成了分外闪亮的优点。但她也不怎么交代,过去和现在,大概她自认问心无愧,所以不曾主动告诉他。
两个人在一块儿,除了吃就是喝,那半个月里他和她出去的时候奇妙地总是会和艳遇不断的周笑非碰到,后来周笑非就打趣他:“你俩就是典型的饮食男女。”
纪湛东听到他身边女孩子的娇笑声,于是淡淡回了句:“那也比你们露水夫妻要好得多吧。”
再后来,他终于在一次偶然中得知了霍希音和夏未央之间尴尬的关系。纪湛东那一刻只觉得啼笑皆非。他这样的人生奇遇,虽然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却分明难以让人接受。
他不伤伯仁,伯仁未必不因他而伤。他那段时间总是烦躁,连身边朋友都看了出来。一次喝得微醺,有朋友看出他的心思,酒过三巡后拍了拍他的肩:“你对你家那位动机不良,小心早晚后院失火。”
其实他也知道。但他心中并不确定。霍希音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让纪湛东总是有点儿怀疑,即使就算他现在说出分手,她怕也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并且必定不会问为什么。
但假如现在如实告知她自己当初的动机,他却拿不准她的态度。霍希音的心气一向高,衣服有一点皱褶便不肯再穿,这样追求完美却又缺少安全感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会果断提出分手。
更何况看起来她似乎也没什么想留恋的。
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如她的意。既然坦诚的结局是输,那他倒宁愿瞒着。他不想冒险,但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确确实实地在赌。
他承认,订婚属于一时兴起。那天他和一干发小吃喝笑闹,人人都被灌了不少的酒。在场唯一的已婚男人习进南靠着椅子后背,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无名指上那枚低调却不低价的戒指在灯光下璀璨出无数细细碎碎的星光,纪湛东明明已经看过许多次,这次却突然生生被晃花了眼。
那天晚上他趴在床上给霍希音打电话,一如既往的调笑语气,没有戒指没有气氛没有礼物,结婚的事只是口头一谈,霍希音却也在口头上答应了。
他一闪而逝的愣怔,随即还是淡淡地笑:“这么放心把你自己交给我?”
霍希音也是相当冷静:“你是认为你不足以让我放心吗?”
“怎么会。”混着喝酒的后劲不小,他闭着眼抚着眉心,顿了顿又说,“我很荣幸。”
之后尊重家里的意思,算命先生却只说今年不适合结婚。于是婚期拖延到下一年,而家中老头总算难得懂了他的意思,适时地提议订婚。霍希音依旧平静答应。
纪湛东承认自己也存了私心。以她这种清清淡淡的态度,既然他不准备放手,那还是更加攥紧了比较好。而后来他在避孕措施上动心思,也照样出于同样的意思。
他初次知道夏未央回来还是通过霍希音。她提到陈遇,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她。已经许久没见面,而几年来他们之间的电话也不多,前几回是报平安和祝福,在每年的各个合家团圆的节日;最后一回则是夏未央的后悔和告白,那边有小声的努力压抑的哽咽,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不过他除了心中的唏嘘和不动声色的婉拒,其他的神经都很平静。
大学时代他们之间存在一个挺简单矫情的故事。一点也不荡气回肠生死契阔,甚至还夹杂着自己的顾虑和利益。两男一女,俗套的边角节。他和周笑非的表弟两相退让,忽略了当事人的感受,导致最后结局让人哭笑不得。鹬蚌相退,渔翁得利,陈遇成了最后的赢家,这个仅仅有所耳闻的师弟、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让纪家和周家在未来的不短一段时间内都把陈家列入了拒绝往来户。
不久之后夏未央约他出来,他答应。地点设在以前曾一同来过的某家西餐厅,纪湛东慢慢地搅着面前的咖啡,手指干净整洁,整个人冷静从容得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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