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热情不减,悄声跟他说:“过几天我要去徽州一趟,我们一起走吧。”
上了车的中年人不耐烦了,对年青人嚷道:“废什么话,找不到人,你我怎么跟老大交待?”
青年人只好跳上车,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好一会,见他没表示,也就驾车走了。
他沿着公路继续往前走,走得极慢。这时,他想起了那个梦,梦境越发清晰起来,他奇怪怎么做了那样的梦,对他有什么启示吗?他不明白。天渐渐黑下去了,他身心疲惫,但他必须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响动,回头一看,被炸的车旁,一个人正从地上爬起,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对他怯生生地看着。刚才查看车厢里没人,怎么突然跳下一个人来?没准这人就是刚才那两个男子要找的人,他想。
那人快步朝他走过来,近了,他才发现是个女孩。虽然大半个脸被被弄得黑漆漆的,但依旧看得出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她穿着村姑的衣裳,半旧的满襟小花夹袄显然小了,紧紧绑在上身,勾勒出她少女的线条。
女孩站在离他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却不走了,盯着他看。
廖承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莫非她就是?
他也看她。
女孩见他盯着她脸后忽的浮出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东西,她忙抬手在脸上抹着,依旧盯着他。
他发现她十指纤纤,显然不是粗手大脚的村姑。
他说:“找你的人往前走了。”就不再理她,回头走了。
女孩追上来,乞求道:“好哥哥,带我一起走吧。”
他没看她,问:“他们干嘛追你?”
女孩说:“逃婚。”声音脆脆的。
他没吱声,继续大步赶路。
女孩小跑着跟上他,和他并肩走,低下眉眼说:“你去哪我去哪。”
他说:“我帮不了你。”
女孩说:“对了,你从上海来,不熟悉去徽州的路,我带你走小路。”
他心里笑了一下,这女孩真奇怪,又想,郭队长他们一定走远了,自己真的不熟悉路,看来只能如此了,他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女孩走在他前头,面向着他,边走边退,笑容满面说:“我叫俞春红。”
他没搭腔。
女孩又说:“我认识你。”
廖承东觉得奇怪,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来,没人认识他的,他随口说:“知道了还干嘛问。”
女孩笑吟吟地说:“人家就是想确认一下嘛。”
廖承东更觉得这女孩怪怪的,但他此刻没**的心情。
女孩情绪高涨,一路小跑,领他进了山。
天色已暗。他们走的不是路,而是在山间疏林草丛间小心穿行,摸索着走了好一时,终于才走下山。
这时,云霞收拢,月亮出来了,风也大起来。
廖承东感觉又冷又饿。
俞春红看出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白的米粑递给他,“吃吧。”她怜惜地看着他,“你们都是好人,鬼子太没长眼了,连红十字会的车都不放过。”
米粑软软甜甜的,廖承东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了说:“真好吃,谢谢你。”
俞春红大胆地看着他,目光直勾勾的,月光下,那大大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陌生,相反,却充满着信任和一丝爱恋。
这时,山上传来几声狼嚎声。
俞春红吓得靠到廖承东身上。
廖承东说:“都下山了,还怕什么。”
俞春红笑道:“你在发抖,你也怕。”
廖承东说:“我不怕,我有点冷。”
俞春红忙贴紧他,说:“可惜你人高马大穿不了我的衣服,不然,我的夹袄脱给你。”
他不让她靠近自己,加快了脚步。
女孩跟上他,说:“前面不远就有人家了。”
月亮清冷,挂在山间,将清冷的光辉洒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山上松涛阵阵。俞春红的欢笑和着松涛声,使得这落寞的夜空有了几分生气。
廖承东一路只听俞春红说话,自己并不搭腔。他没问她谁逼婚,她主动说,一户有钱人家公子看上她了,可恨的是两家上人都同意,她不答应。可是,两家人串通好,她家人找个借口将她关起来,逼她第二天成婚。可巧,赶上鬼子飞机来轰炸,大家都慌乱逃命去了,她才逃了出来。这故事本身有点吸引力,只是廖承东此刻没有听故事的心情。
见廖承东听了没反应,俞春红有点生气地说:“你这人太冷漠了,对你家姐妹也是这样?”
廖承东说:“我没姐妹。”
俞春红说:“那就是你不相信人,我可是好人。”
廖承东说:“我没说你是坏人。”
俞春红更气了,站住说:“要不是夜深了,我才不愿跟你一起走呢。”
廖承东说:“那你自个走吧。”
俞春红撅起嘴说:“我就是不走,看你敢对我怎么样。”
廖承东说:“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俞春红妥协了,问:“你们为什么要去徽州而不是别的地方?”
“一开始我们的任务是运送上海的伤员,如今上海被鬼子占了,队长就带我们来到这里,我们去徽州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廖承东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去徽州,他淡淡地说着,心里还想着沈河生,愤怒和悲伤一时袭上心来。原本他就是个不善搭讪的人,尤其在热情奔放的俞春红面前,他做不到应付自如。
走着走着,一条河横在他们跟前,月光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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