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云跟周大富回到鑫流古城,并没见有人招工。周大富不敢也不想回家,就说在小旅店开房呆几天,等找到廖承东再说。沈海云不同意,非让他回家,说你不回家她就真不理你了。周大富只好答应。
当天傍晚,沈海云去了周大富家门口,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动静才知道周大富并没回家。她想进去说明一下,可又不好意思见周家人,就跑到另一条街,从地上捡来一小片纸,磨磨蹭蹭进了一药房,问老先生要了笔,幸亏廖承东教给她的那些字还记得牢靠,就写了一句话,揣在袋里,谢了老先生,又去周家。这时,天色已晚,周家关了门。她将写好的纸条偷偷塞进他家门槛下,敲了几下门,跑开站在远处。直到周居仁开门看到并捡起纸条后,她才默默离开。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通知周居仁他儿子周大富回来了,可能住在哪家旅店。她还向周居仁道歉,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才连累周大富。
那天夜里,沈海云无处可去,她一个人在街上走。可是当看到巡街的日本兵时,她害怕了,只得另找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沈海云早早离开了小旅馆。出了城走了许久天才大亮,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只记得那次进山的路,只能凭着印象走。走着走着,远处就见一大片相连的山峦,人也见不到几个,她有些害怕了。就想起周大富带她走时跟她说过,往西走,可以到一个县城,那里还没有鬼子。看看日头,是跟着自己走的,没走错。这样走着,就进了山。天都快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得忍着。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小庙。她一阵高兴,想进去想歇歇脚,弄点吃的。真进去了,却不见人,却能闻到好闻的香味。她想,不管许多了,今晚就在这歇下吧。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一看,一个老尼姑来了,双手合十,也不看她,问:“天色已晚,施主有何贵干?”沈海云才知道原来进的是一尼姑庵。
沈海云说自己从外地来,跟朋友走散了,想借宝地留宿。老尼姑没说二话,就带她去后房,又端来饭菜和水,她吃得很快。完了,老尼姑也不多言,就引他去了后面房间,让她安心睡觉。
那一夜,沈海云几乎未曾合眼,不仅想事,还因为隔壁房间不时有女人哭声和笑声传来,让她十分好奇。
第二天清早,她起得早,主动替老尼姑打扫卫生。这时,她看到了隔壁房间那个女人出来了。让沈海云惊奇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不是尼姑,她用黑丝巾包住头,细看,她挽着粗粗黑黑的鬏髻,皮肤白皙,不胖不瘦,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虽穿着平常人家的粗布衣裳,但那风韵自是不同一般民间女子。
沈海云对她笑笑算是打招呼,可她居然没有一丝表情回应,目光呆滞。这时,老尼姑也过来了,就过来喊她们去用膳。三个人都只埋头喝粥,无人说话。吃完饭,老尼姑就让那个女人回房,女人不声不响回房去了。
沈海云这才禁不住问老尼姑,这个女人是谁。
老尼姑告诉她,这个女人是几年前自己跑过来的,精神有毛病,只好收留她至今。沈海云感叹如此好看的女人落得如此地步,真的可怜。老尼姑说:“其实她有时很清醒,就是不肯说话,怎么问都问不出她一点事情。她来时给了我不少钱,也够养活她的了,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许是遭了变故才落得如此境地。我也跟人打听过,没人认识她。唉,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还能让她走吗?”
沈海云同情地点点头。
老尼姑就问沈海云,要往哪里去。沈海云说,没地方去。老尼姑说那就住下吧,又问,是准备常住还是暂住。沈海云问常住怎么样,暂住怎么样。那老尼姑说:“正好,我要去九华山一趟,你要是打算住十天半月,这里就交给你,帮我照看照看。”
沈海云答应下来。
第二天,老尼姑交待沈海云一些事情后就出发了。小小尼姑庵只有沈海云跟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开始并不接受沈海云的照料,就在那间小房子里枯坐着。饭做好了,沈海云端去给她吃,她看都不看一眼。沈海云再说一句,她就骂她,虽是骂,却是咕哝几句,沈海云听不清。沈海云有意说,“嘿,吃吧。”她声音果然大了,骂道:“我不吃嗟来之食。”沈海云听不懂,看着她。她也看她,冷冷的一眼。沈海云越发觉得这女人奇怪,放下碗就出了门,不再理睬她。
过了一个时辰,沈海云再进房,就见那碗饭依旧摆在小桌上,她仍旧枯坐着,眼睛看着墙壁。沈海云动了恻隐之心,端起碗请求说:“吃点吧,身体要紧。”
她真接过碗,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沈海云也见过大家女子,吃饭时也是如此,更加好奇女人的身份,就看着她吃,直到她吃完,才将碗拿去洗。
以后的几天里,沈海云留心观察她。女人都是一脸冷漠,该吃吃,该睡睡。
有天夜里,下雨了,沉闷的雷声在天边滚动,女人就是不肯去睡。沈海云只好陪她。看样子她是犯病了,嘴里叽叽咕咕。沈海云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几个字她是听得很清楚的,女人不止一次说出“年儿年儿”这两个字。沈海云也不知其意,问她,她噤声不语。沈海云想,可能是雷声刺激她了吧。
第二天一上午,女人似乎都在想起什么事,一副认真劲儿,然后兀自笑着,然后就是哭,哭也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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