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起来,曾经强势的眼睛里只剩下无望的憎恶。
“别靠近了!”消防员拦住了鹿晓,道,“你们就在这里劝说,贸然靠近容易刺激到当事人。如果不能确定说出的话有用,只是叫他的名字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天倾……”陆女士气息奄奄。
然而施工架上的天倾却根本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回应,显然已经彻底地对她死了心。
“天倾……天倾……”已经语无伦次的陆女士跪坐在地上,眼妆糊了一片,青灰色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
鹿晓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这个强悍到能把天倾逼得进急诊、能在自杀的天台上还赏儿子一个巴掌骂他变态的母亲,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绝望是不是真的绝望呢?
“喂喂喂——小伙子小心啊!”忽然,消防员惊叫出声。
天台上响起一声吱嘎声,那是天倾已经爬到了尖端,忽然换了个姿势,横着坐在了钢架上。他一动,钢质的施工架就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发出哦擦的声响。
鹿晓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久不回头的天倾,忽然艰难地别过了头望向鹿晓,眼里闪过一丝失措。
控场的消防员经验老道,一看天倾的表情,果断抓住了鹿晓的手腕:“小姑娘,你上去,你快走上去……”他边说边给鹿晓打开了一个口子,让鹿晓能够直接走到天台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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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边缘大风凛冽。
鹿晓路过了那条被扔在地上踩踏到了连衣裙,顺手捡起了它,捧着它靠近施工架。
“……天倾。”她对施工架上的天倾试探,“我拿到裙子了,我们下来试穿,好不好?”
天倾却已经回过了头,并没有回应鹿晓。在那之后,不论鹿晓变换了多少个话题,他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全身心地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男式衬衫被大风刮得变了形,勾勒出他嶙峋的身材。
他本人却好像很享受那阵风,仰着头对着闭上了眼睛,前后摇晃起双腿。
“想办法让他睁开眼睛。”郁清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鹿晓的身后,在她的耳侧低道,“闭眼不容易保持平衡。”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验证一般,天倾的身体忽然倾斜了一下。他本能地抱住了施工架,施工架发出拖长的“吱嘎”一声,让现场的每一个的人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天倾!”鹿晓乱了阵脚。
就在她慌乱的时候,郁清岭在她的身后扣了个安全扣。她朝郁清岭投了个感激的眼色,鼓起勇气去靠近广告牌——
天倾依旧在一下一下摇晃着腿,动作好似一个调皮的小姑娘。
鹿晓的心中忽然一亮,试探地开口:“……雨微?”
她一出口,瘫坐在附近的陆女士脸上陡然一变,全脸煞白!
施工架上的天倾的脊背也是一僵,最后艰难地回过了头,麻木许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一丝表情——他带着委屈,眼眶红红的,对着鹿晓摇摇头。
“我不要了。”他小声说。
“不要……裙子吗?”真的是雨微!鹿晓激动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脸上仍然保持平稳,“你……是不喜欢这条裙子了吗,雨微?”
“喜欢的。”天倾小声开口,“可是妈妈不喜欢雨微穿裙子,每次雨微藏好裙子都会被妈妈找到,妈妈很生气,雨微很害怕……”
鹿晓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胸口的震惊——上次在天倾家里第一次认出雨微,她很快就昏迷了,仔细算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和雨微进行真正的对话。
相较于自闭的天倾,雨微她虽然人格上是一个小女孩,逻辑却缜密得惊人,几乎能够与人畅通沟通。
这太神奇了。
自闭症,难道还是能够单独伴随着某一个特定人格才出现的?
当然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鹿晓鼓足勇气又靠近了一些:“你先过来,我帮你一起劝妈妈,让妈妈答应雨微留下裙子,好不好?”
天倾的脸上浮现胆怯的表情。
他像是个小女孩一般缩紧了脖颈:“妈妈生气了,就会打雨微……哥哥就会变得很凶,让自己出血……雨微、雨微每次都只能躲在床底下。”
鹿晓心里一惊:“妈妈……怎么打雨微?”她一直以为只是起冲突了陆女士才会情绪激动,没曾想,天倾他竟然是日常就是被家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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