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常常能看到左顾右盼徘徊不定的姑娘家,她们精心打扮却无心逛街,为的就是能和王爷“偶遇”一下。
沈宁欢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看脸的人,更不关心一只吸食民脂民膏的蝗虫长得有多好看。接到王府消息的第二天,沈家人便怒气冲冲拿着当初签订的租约去理论,谁知还未进门就被挡了回来,守门的侍卫只传了王爷一句话——
“本王就是王法。”
天子脚下,竟然敢如此嚣张……哪天皇上就削了你的爵位!沈宁欢梳着头发,越想越气闷,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一下子断了好几根头发,痛得她直抽气。兰鸢微微皱眉,夺过她手中的梳子,嗔怪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话一出口,兰鸢自己也叹气了,她自然知道沈家目前最大的难题,雪上加霜的是,那云家还……
“爹和娘呢?是不是在用早膳?”沈宁欢随口问着,心思却飘得厉害。眼看交货的日子越来越近,若秦大人不能通融,这笔生意保不准就要砸了,得罪了宫中采办,不但沈家以后的生意难做,恐怕连云家也要被殃及。想到这里,她心里浮现几分愧意。
兰鸢听到她问话,一个激灵绷直了身板,小心翼翼道:“不,不……老爷和夫人在正厅。”声音越来越没了底气。
沈宁欢觉得不大对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支支吾吾的,谁会一大早登门?”
兰鸢咬紧了嘴唇,斟酌再三,慢吞吞开口:“是云家老爷和夫人来了。”
月初的时候,两家刚刚定下亲事。云家是做织染生意的,和沈家有十几年的往来,彼此关系密切。对于云二公子,沈宁欢是有好感的,长得好看又斯文有礼,他们从小认识,在一起聊得也不错。当初云家提亲的时候,她想,好歹对方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便默认了。
沈宁欢总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古怪,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兰鸢格外沉默,轻手轻脚为自家小姐梳发。
窝在凳子底下的奶黄包迷蒙着眼醒来。它喵呜叫了一声,撑了个懒腰,开始细心舔舐爪子上的毛。软糯的叫声引得沈宁欢回神,伸手一把将猫捞进怀里,给它轻轻顺毛。
大抵是要商量婚礼的日子吧……虽然她觉得有些仓促了,但作为小辈,也不好去冒冒失失去插嘴。
“云祈呢?他来了没有?”
“云公子没有露面。”不知为何,兰鸢今早总有些垂头丧气。
没来就没来吧……沈宁欢也没太大失落感,放下猫,转了话题,“我们去铺子里看看。”
兰鸢暗暗松了一口气,随手拿了件外衫,和小姐一道出了门。
*
姜铸铜兽面茶炉上飘着轻悠悠的缓火,茶水初沸,春草般的气息沁满了整间账房。
账房打杂的常纪倒好茶,摊凉了些,才小心翼翼端到书桌前。
“三小姐喝点茶吧。”
沈宁欢仰起脸,一见来人笑了笑,“有劳。”
面容清朗明艳,带着少女特有的朝气,如初春新绽的桃花。常纪被这个笑容晃得花眼,腼腆地挠了挠头。
这几日正值多事之秋,麻烦事不断,长姐嫁去了通城,不可能时常回来,哥哥又去外地采买,沈宁欢便主动揽过了商行里大部分事儿。父亲默许,母亲是个只懂得花钱的人,一见账目眼前就发黑,自然也说不上什么话。其实沈宁欢心里清楚,玩也好,帮家里做事也好,父母一向都由着她自己做主,可以说是相当纵容了。
“小姐,不好了!”兰鸢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胡掌柜说王府的管事已经来了,今天就要把青竹园收回去。”
沈宁欢攥紧了手中毛笔,半天没说出话来。前天说要收地,今天就派人,这是怎么了,青竹园地底下有金子不成?
不对,那个纨绔王爷钱多到下辈子也花不完,也不会稀罕什么金子吧?
“园子里那么多东西要盘算,哪里是一两天的事。”她愁眉苦脸,软绵绵趴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旁人看这模样都不免失笑,三小姐做事情一丝不苟,格外严谨,可除此之外的时候,仍然是小孩子心性。
“可不是……”
抱怨归抱怨,她已经收拾好随身物,打算动身去城西青竹园。哥哥不在,爹近日身子也不大好,园子里大小事没人照应她实在不放心,无论如何还是要去一趟才好。兰鸢见状,也转身吩咐人备车。
“兰鸢,你要胡掌柜备一份上好的桑落酒。”沈宁欢记得,青竹园一切事宜都是王管事出面和沈家交涉,那人平生最爱的就是美酒。她虽然对王府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但这个时候不宜闹僵,表面功夫还是要的。
“不不。”兰鸢听了连连摆手,“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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