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峥和温元见到前方有人走来,一时也是十分慌张,他们两个都害怕被寺院里的喊上抓去,然后被剃光头发。躲在草丛之中,两个人连大喘一声都不敢,生怕被人发现了。
只是前方走过来的一个人,却不是寺院之中的和尚,而是一身俗家打扮。茅峥透过草丛看向那人的面庞,之间那人须发皆白,年龄已经是不小了,可是那苍老的面庞之上,却嵌着两颗有神的眼睛。只是这种神采,不是什么得意,不是什么张狂,而是因为悲伤,因为痛苦,而被压迫出来的坚强。
只见那名老者,走到一片腊梅丛前,却是走不动道了。
时节已经是春天了,即使是山寺这样的高地,腊梅花也早已经凋落完全了。只剩下葱葱郁郁的枝叶,虽然显得生机勃勃,但和周边盛开的繁花相比,却是少了太多姿色。
“不错,不错,梅花虽然凋零了,但是梅子还在生长着。只要梅子能生长下来,等种下去又是许多株梅花。我虽然有负于今上的托付,未能将变法贯彻到底。但是今上变法之心未改,只要用些年岁,天下必然为之一变。”老者对着腊梅丛说了几句,眼睛之中的悲伤和痛苦消失了,只剩下一点执着中的自信,那种神采真的很吸引人。
这名老者就是被罢官回乡的王安石,十年前他带着一身的抱负开启了改革,但是十年后因为各种失望,他放弃了改革的宏远。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欣慰便是,神宗在他离开之后,还继续将变法贯彻下来,他相信只要变法持续下去,大宋必然会改变积贫积弱的现状。
只是想到自己的儿子王雱英年早逝,他的自信又被伤心所取代。王安石一生和发妻厮守,没有像其他士大夫一样经常纳妾,他把一生的寄托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因此老来桑子可谓是悲痛非常。
王雱少有才识,小时候有人把一獐一鹿放在一个笼子里让他辨识,王雱便出言说道:“獐子旁边就是鹿,鹿的旁边就是獐子。”客人大奇,将这件事传为了佳话。
王雱很年轻便入朝为官,辅佐他的父亲推行变法,成为改革派的栋梁之才。但是天妒英才,却让他年仅三十三岁就离开了世界。
原来吕惠卿结党营私,暗害王安石,父亲被诬陷让王雱心生愤怒。在吕惠卿罢相之后,王雱便联合几个人,想要揭发吕惠卿的罪状。但是吕惠卿曾经和王安石是好朋友,双方之间曾经就变法的事情多次通信,信中的内容也涉及一些不能和外人说的事情。
吕惠卿得知王雱要告发自己,先发制人将王安石的几封信送给了神宗。神宗看到这些信也是大惊,让王安石一时处于风口浪尖之中。
这些事情王安石并不知道,当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他训斥了王雱一顿,说他不该背着自己揭发吕惠卿。
王雱和王安石一样都是一个直性子,脾气也倔得很。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听到了父亲训斥的话,王雱一时想不开就病倒了,最后一蹶不振,就那么死了。
最后神宗选择相信王安石,希望他能够继续主持改革。但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王安石的心也冷了,不顾神宗的多番挽留,离开了那个曾经让他志得意满,而今让他伤心欲绝的朝堂。
“福建子!”
王安石心中悲痛,想起一切都是因为吕惠卿而起,一掌便打在了身前的花树上,悲伤的眼泪也就此留了下来。
茅峥本来躲在草丛生怕被人发现,当他看到眼前的老人扶住花树痛哭之时,内心也是有些不忍。看着老人虽然流着泪,但是满脸都是倔强,茅峥感觉得到,面对着无奈的命运,这个老人想要直起身躯来。
“这位老爷爷,你不要哭了。我以前遇到伤心事的时候,就会唱歌,一唱歌就全没事了。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给你唱首歌吧。”茅峥从草丛之中走了出来,走到王安石的身后说道。
王安石知道这个禅寺的后院很是幽静,只想一个人独自呆一会,没想到心中有感,竟然哭了起来。在人前哭泣,在人前显示软弱,对于一个倔强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羞耻。王安石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之时,也是强忍着,就想恢复正常状态。
但是回身看到了一名十岁的男童,王安石想起了王雱小时候的样子,一时却是更加悲伤了。
“老爷爷你怎么还哭呀,是不是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呀。你别伤心,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茅峥劝道。
“没有人对我不好,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人在我身边了了。世上是有好人,只是我却曾经把奸邪之徒,当做至交来对待。福建子!实在是可恶呀。”王安石由悲转怒,骂起了吕惠卿来。
茅峥对于世间的大事并不了解,他当然不知道王安石口中的福建子是谁,但听到王安石说他已经没有一个家人了,茅峥也是深有同感,便安慰道:“要来老爷爷你也没有家人了,我也是一样的。有时候我想到我从没有见过面的亲人,我也会哭,但好在我有圣母,还有温元,想到有她们陪着我,我就不伤心了。我们白莲社有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会把老爷爷,当成亲人看待得。”
“四海之内皆兄弟?”王安石本来心中悲伤,但看着这个稚嫩的孩童,满是认真地说话,一时也被逗乐了。
“不是兄弟,我怎么能和老爷爷称兄道弟呢?总之我会把老爷爷当成亲人一样看待,就像对待长辈那样孝敬的。”茅峥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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