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农业技术监测站工作。一个月四百块钱,实在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才辞职出
来。可是,又能干什幺呢? 去过几个人才市场,农业大学专修农作物虫害的人,属于最不好销的
种群。 搞过运输,天天累得像条狗。家里人也担心出事,毕竟是老钱家的独苗。做过服装买卖,
自觉进的衣服,全市(一个很小的市)独挑,就是无人问津。还欠下即将退休的老父两万元。 开
过蛋糕店,上门的人都说好吃,可是上门的人很少。 最后,逼急了,把自己多年收藏的碟片,都
拿出来开了家租碟片,租书的小店。这时候,一向引以为傲的品味,终于起了作用,生意好极了
,好到让附近的几家店,关门搬迁。老父老母歇了一口气,独生儿子,虽然离他们的愿望,还有
距离,总算有片小营生,能好好的养活自己了。于是就剩下香火问题。在这点上,注定会让他们
失望。
早在青春期,我就知道,我是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不过,我不喜欢女人,却也没打算跟男人交往
。在我的认为中,交往好比吸毒,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然后就是上瘾,就是祸患。总
有一天东窗事发。老爸三十六岁才生的我,我不能让他一大把年纪,被人糟践抬不起头做人。当
然,我明白同性恋不是变态,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在旁人眼里,同性恋和变态没有区别,
不是吗? 总之,我单纯的活着。也不觉得,生活中没有性,人就不能活。 可是,人不能胜天。
即使是大家都休息的新年,书店也要开到很晚。这天是年初三,下了雪,天很冷。十点关店后,
便不想再出去,于是睡在店里。看着《燃情岁月》,嘴里念叨着,小布的六块肌,模模糊糊的睡
过去。
半夜,浅眠的我被惊醒了,有人敲门。我很奇怪,问道:
“是谁?”敲门声不停,但始终没人应声,我心里蓦地一突,穿衣起身,慢慢将捲帘门上的小门
隙,开一条缝。门刚开,便被狠狠的推进来,一个人硬生生得挤进来。戴着口罩,围着围巾,
穿羽绒衫的高个子,兀兀的站在我的书屋里,瞪眼指责我:
“真他妈的贼胆大,晚上能瞎开门的幺 ? 有十条命也挂了。”看着他,一件一件的甩掉衣服。本
想回敬几句的,我胆战心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羽绒衫里面,只是满满的渗着血的绷带
。他无所谓的躺到我乾净的小铁床上,咕哝着说道:
“我发烧了。”等我会过意时,他已不省人事了。 我手足无措。他妈的我说过,我单纯的生活,
不要女人也不要男人。他呢,比我小,三年前还是一位,成天混在市面的小瘪三。一直到我的
店里借碟片,品味乱差得还不付钱。可总算也是个地头蛇吧,我也从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1997年的冬天,这位小子跑过来,冲冲的对我说:
“喂,有没有张国荣的片子。”我从我的《覆雨翻云》里抬起头,瞄他一眼,那付打扮,能让我
把隔夜饭,全呕出来。—蜡黄蜡黄,油腻腻的头髮,额上的一绺,还漂染成青紫色,左耳朵上
,穿了个假金环,戴付咖啡色的墨镜,披了一件黑假皮风衣,繫着镶金属的皮带,还有条肥得
不成话的红裤子。我恹恹的说:
“你要看什幺?”
“那个鸭片喽!”我很反感,我知道他说的是《春光乍泻》,这是我看过,最好的同性恋片子。
虽然我还不算是,实质上的同志,至少我厌恶别人,把gay说成鸭子。可是和这种社会垃圾,
能说什幺呢? 我还是恹恹的说:
“里面什幺都没有了!拿这个吧,《玉蒲团》,舒琪,邱淑贞,你看——”
“你聋子啊,老子就要那个,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啊!”我恨恨的在心里回道 : 你他妈才没有。
“有。”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儿什幺都有。是不是看过啦。”他那令我噁心的黄紫黏头髮,凑到我的
鼻头,一股劣质髮胶的臭味。我嗅了一下鼻子:
“没什幺噱头。”便一言不发了。他怏怏的拿了碟片走人。果然,那张《春光乍泄》再也没拿回
来。若干天后,他再次出现:
“喂,还有没有啊!最好还是张兔爷演的。”我暗咬牙,笑眯眯说道:
“咦,你小子怎幺老拣这些个看?”我从上往下瞄他一遍,脸尚算端正,可典型的惨绿少年,瘦
得不成样子。
“嘿嘿……”意味深长得乾笑了两声。
“笑什幺笑?”他立刻跳将起来。一双秃鹫般的乖戾眼眸,死死的盯住我,令得我颈上的寒毛根
根竖起。
"干嘛这幺大的反应?" 不过在这渣子身上,总算还有能让我接受的地方一一眼睛。" 除却后天养
成的乖戾,那是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我收敛了笑,不和他烦:
“这个吧,要看就拿走。”拿了张美国同志片丢给他,反正我也不指望他能还。真让我动气的是
,随后的某一天,我的私藏货,被他一扫而空。这小子趁我出去小解,径直把我的小抽屉,翻
个底朝天。《霸王别姬》,的。《喜宴》,赵文瑄。《
愈堕落愈英雄》(不是《越堕落越快乐》),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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