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板接着又道:“还请六小姐收下,咱们再接着洽谈生意上的事。”
原来是有所求,姜管事就含笑着接下,拿着礼盒绕进屏风里去,递给景秀:“六小姐看看。”
景秀看了眼姜管事,伸手接下红色描金的紫檀盒,连装着南珠的盒子都瞧着价值高昂,这于家真是富贵。
她刚要打开盒子,想看看这南珠是何样子,就听到于老板咳嗽两声,颇有些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秀宝斋的伙计,六小姐可以叫他……小邵子,关于与贵府洽谈的事就由他来详细作解。”
景秀正开了盒子,就有道亮光投射眼中,异常刺眼,看着十二颗北海南珠圆润粒大,正散发着奢华的光亮,她嘴角弯弯翘起,真是漂亮,比珍珠又圆又大。
“小人给六小姐请安。”
她正看着南珠走神,蓦地听到这醇厚沉雅的低音,心中跳的奇快,手中一松,那盒盖“嘭”的阖上,把旁边的姜管事和白苏吓了一大跳。
姜管事急着伸手捧着那红色描金的紫檀盒,哎哟一声的紧张道:“六小姐当心,这南珠颗颗都是最上品,价值不菲。”
姜管事这话一出,倒把景秀吓的手一抖,欲要推给姜管事,却听到外面那声音又道:“六小姐看看里面的南珠有无真假?”
景秀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向屏风纱影里望去,却只看到穿着一身青布短褐的男子长身而立,面上是络腮胡子,面容模糊而陌生。
原来是误听?心里突地空落落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睑。
抚摸上手里的南珠,竟还泛着温润的温度,她拿起一颗来看,手指碰到底部,发现是松动的,好似盒子下面还有一层,她有些奇怪,就稍微翻动底层,果然暗藏夹层,而里头赫然放着一支普通的碧玉簪子……
一瞬间,她整个人蒙了,这支簪子是……
陡然想起来,还是那次,她跟着邵谦来退思堂,那晚误跑到傅正礼的房间,为了装扮成娘把头上的簪子取下,后来就一直没有见到这根,她翻找了很久,都未找出……居然是被他拿走了……
心中的喜悦登时取代震惊,她倏地站起身,欲要走出去。
被白苏眼疾手快的拦住,她忙掩护地道:“这南珠怎么会有假的?”
外面便是经易装的邵谦,虽然面上已看不出他原有的容颜,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屏风里头,眸光亮堂如星月,看到隔着屏风的景秀站起身,他嘴角慢慢向上弯起笑意。
幸而,还记得他!
邵谦气宇轩昂的立在屏风前,遥遥望着景秀若隐若现的身姿,好像又瘦了,那腰身瘦的可盈盈而握,他反翦在后的双手,不由紧了紧,便想立刻拥她入怀。
两人虽隔的不太近,但邵谦锐利如鷹的眼眸直直望着景秀,嘴里尚且心不在焉地道:“南珠产自北海,乃进贡上品,市面早已缺售,我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实行海禁政策后,下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大明律》中,凡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前往与番国买卖通货,潜通海贼,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邵谦眼中只有屏风后的景秀,嘴里的那番《大明律》说的心不在焉,既缓且慢,倒背如流般能说多久就说多久,只想这样多看着她一会。
他说的走神,但已把赵总管和姜管事听的腿脚不稳。
旁边的于老板去搀扶赵总管,笑道:“您没事吧!”
姜管事忙从屏风里走出来,看到邵谦站在屏风跟前,正望着里头,上前几步大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这样无礼,乱说一气。”说着,喊了外头的小厮,“快撵出去!”
邵谦不动声色,眉宇间的英气变成了让人心寒的凛冽之气。看着姜管事不怒自威地道:“海禁后南珠早失传市面,你们珍宝斋的南珠又是从何而来?”
正文 第一六九回 女人心难猜
隔着紫檀木架大理石屏风,景秀发怔的站定,纵然看不清邵谦那张面容,却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刺透屏风,燃烧在她身上。听着他浑厚而熟悉的嗓音,她的心跳的奇快而有节奏。
白苏见景秀片刻不动,心下知意,也不多说什么。
屏风里外是两重天,里面安静无声,而外头却是暗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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