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仔和彭志国同样羡慕我在广州的生活,他们非常佩服我能在广州扎下根,他们说心里有根的人才能离家在别的地方扎下根,我就是那种心里有根的人。到底什么是心里有根,心里的根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是不懂,但是我相信那时候的我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曾经有的东西,相反的是我觉得他们在外谋生许多年没有找到所谓的心里的根,而回家反而找到了。
彭志国跟我谈起过几年前我和阿贵的那场架。他一直都不清楚当年我们两个到底为什么打架,他的印象里,我和阿贵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的,别说打架,连脸都没红过一次。彭志国说,阿贵也回沈塘生活了,而且回来的时间比他和阿弟仔还早。阿贵是04年春天娶的老婆,在我们这几个朋友中,娶妻的,他是第一个。阿贵娶的不是我们本地的女子,而是个江西女子,结婚后不久他们两个就在镇上公路边上租个铺面开了小小的狗肉店。去年05年夏天阿贵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彭志国说阿贵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待在店里给做生意,照顾老婆女儿,连门都不出,他和彭志国阿弟仔他们这些旧日的朋友都疏远了,尽管都在一个镇上度日子,可是平时根本不出来喝茶,玩,聊天,彭志国说,他越来越不懂阿贵了,他每天就像条垂死的老狗,终日趴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哪里也不去。
我和彭志国骑着摩托车远远看过阿贵跟老婆开的小店。他的小店生意并不好,本地人并不热衷于吃狗肉,来吃狗肉的一般都是从沈塘过路的货车司机,或者来沈塘收水果的水果贩子,或者收蔬菜的菜贩子。我和彭志国都是从小就认识的阿贵,阿贵自己没有什么做饭的手艺,但是店里摊上摆的一块一块的熟狗肉不但看上去金灿灿的色泽特别好看,而且闻上去香气非常浓郁,小小的店面居然也弄得有声有色,这些恐怕都是他女人的本事。
我跟彭志国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了,店里没什么客人,阿贵和他老婆两个人都坐在店门口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阿贵的老婆很胖,皮肤很白,穿得不是很讲究,只是套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背心,也许是刚生活小孩没多久,一对硕乳在薄薄的背心里忽隐忽现,显得非常壮观。阿贵穿的也很随便,腰里还缠着块白色的围裙,说起来也就是三年多没见,我总觉得阿贵老了很多,算起来阿贵比我还小两个月,可是看上去他已经像个三十好几的人了,倒不是皱纹多了,或者说是什么皮肤差了,头发白了,他的身材尽管已经有点发胖了,但是那只可能是店里伙食还不错,并不是中年男人那种心宽体胖自然的肥胖,最重要的是,他的眉眼之间多了以前没有的一种中年男人独有的忧郁的气质,或者说是一种疲惫慵懒的心态。其实男人显老,未必是身体外表,而是心态,思想的老化才是最明显的老。
彭志国说得对,阿贵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明白阿贵是怎么出去浪迹几年,从一个喜欢qún_jiāo,喜欢时髦,喜欢热闹的年轻人变成了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甚至有点老气的小孩子的父亲。我不知道阿贵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风风雨雨,也不知道什么让他最终离开城市,甘心回到乡下过着这种平淡得几乎乏味单调,而且不富足的生活,终日守着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夫人,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苗苗肯定不是原因,我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心里是否还想着当年那个年仅十四岁,就被他哄着去玩qún_jiāo的女孩,哪怕是每天卖狗肉的时候,偶尔发发呆,脑海里会不会浮现一下那个女孩的样子,也许有,也许从来没有,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三个人都已经天各一方,彼此之间,当年的恩恩怨怨也不再重要了,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如今的阿贵,早已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在变,阿贵也在变,那苗苗呢?苗苗到底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
当年跟我一起从雷州出来到广州闯社会的几个朋友,在五年多之后都毫无例外地选择回到了农村,就好像是宿命一样,无论他们走了有多远,见过多少世面,做过多少种工作,最终他们还是觉得这个小小的祖祖辈辈生活的小镇才是他们找回生活意义的地方,他们花了好几年,还是没能走出这个镇子。阿弟仔,彭志国,阿贵都回到沈塘,都找回了生活的意义,那我呢?
05年9 月,智叔和丽华姐的儿子小豪考上了北京大学,那年冬天,智叔和丽华姐办了离婚手续。06年春天智叔再婚,他把原来的房子留给了丽华姐,另外在越秀区买了套当做婚房。新的智婶就是我在舅舅小区里碰见的跟智叔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智叔二婚没怎么操办,就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智叔喊我去吃饭,那顿饭,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丽华姐却要我去。后来想想,她是对的,我不该介入智叔和丽华姐的感情纠纷,不管怎么样,我刚来广州那几天,智叔对我的照顾,那就是天大的恩,我不可以不认这个恩。
我办了一份贺礼,带着去了智叔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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