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街道根本没有尽头,看着脚下坚硬的水泥地,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无可恋的疲惫。
跑也不行找也不行,看似笔直的路面其实是一个环形的圆,我像只愚蠢的小白鼠在这种莫比乌斯空间的幻境里徒劳地穿梭。
那还怎么玩?死循环。那个东西一开始就不指望我出得去吧?噢对了,幻境什么的,我要不要试试咬舌自尽,然后唰的一下重新睁开眼就可以了?
啊啊啊!我抱着脑袋蹲了下来,脑子里塞满了浆糊,压抑着的各种情绪蜂拥而来,焦虑,愧疚,恐惧,它们狞笑着张开大嘴,把我吞没。
手心里还攥着颗棋子,因为掌心的温度,小小的石头已经有些温热。我窝火地盯着它看,突然就负气地狠狠甩出去,看着它飞出几十米外发出叮当响的声音我索性不捡了。靠。这破玩意儿他妈顶个什么用啊?!
脚下水泥地够硬的啊,刚好够我一头撞死。嗯,听鬼面说爷爷还是给地府阎王打工的来着,我抬头望着头顶上一条蔚蓝的天空,妄想着死了能不能拉着李狗蛋去给爷爷报个到。反正这世界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
唉等等。我傻愣愣地眨巴眼。一条天空?猛地低头,以发现新大陆的眼神重新审视身前这条笔直的街道。近处的街道虽然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没有,但也没有一丝雾气。
是的,独独街道上空没有一丝丝的白雾。在这白色烟云朦胧环绕着的世界里。我震惊地想,原来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要怎么上天遁地才应景?
逍遥街道上,就在离我三十米开外,某颗被我当作皮球说丢就丢的棋子,被甩到一个圆圆的下水道井盖上,可怜兮兮地半卡在井盖的纹路中。
下水道井盖。
我:“……”
……
洛修璟握拳撑起上半身,匍匐着的胸膛一点点渗着乌黑的血,小小的身体以微小得不可察觉的幅度颤抖着。幽暗的光洒在一滩粘稠的暗红色上,两个惊人的血色鞋印仿佛镶嵌在阴阳厨馆的木质地面,一双红色布靴缠绕着泛黄的裹尸布,踩在干枯的断手上。
红色布靴的主人,此时正用生满白斑的青手扣着红衣厉鬼,啊不,红衣怨灵的头,一根干枯的手指深深扎入老妪的眼框,各种颜色的脑汁从另一个没有眼球的眼眶里潺潺涌出。一身黑衣的鬼面桀桀桀地笑着,妖异的男性脸颊上,嘴角开裂至耳根,戏谑的笑容伴随着在享受极乐之事般的话语——“哈啊~~不是怨气化灵了吗?不是冒大不韪躲到这里也不愿屈服吗?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嗯?其实啊,这样更让人欲罢不能啊……”
红衣老妪半跪在鬼面身前,丝毫不理会被鬼面踩在脚下的断肢,乳白色混合着深红的脑液顺着下颚流入红衣裹着的脖颈中,鲜血浸染的绸子和血块乱糟糟地凝在一起。
鬼面惨白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别的异样情绪,“灵魂受的创伤,远比**要刻骨铭心,”他眯起双眼,“一块只能带来灾祸的血光之玉,就这么重要?”
“至死也留在身边,因为它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生生让怨念把自己逼成厉鬼,因为羁绊无法消散,你坟头的草如今都已经亭亭如盖了吧?”鬼面狰狞的嘴里毫不吝啬吐出一串尖酸的话语。
从手指深深扎进老妪眼眶的地方,一股股的黑气冒出溃散在空气中,红衣女鬼凌厉疯狂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奄奄一息地回嘴:“……玉灵的确对你们来说是大补之物……虽然我也搞不懂你为什么穷尽一切执着于它,但是……你好像要失策了。”她突然戚戚然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装载祖上之灵,因为血缘的羁绊,让我受尽被捕杀的屈辱时,也让我拥有与它一同存亡的权利。”她的声音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阴森森的厨馆里,回荡渐渐疯狂决绝的嘶哑笑声,“所以……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种带着深深嘲讽的声音在我听来是那么刺耳。我感觉到自己仰面躺着,背部感受到了一阵阵地板传递来的冰凉。
啊……喉头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紧。我记得自己视死如归掀开重的要死的井盖跳了下去的。在臭气熏天的水里呛了几口后完全没了意识。
卧槽,刚才那些令人作呕的污水……我下意识头往上抬,喉头一阵翻滚,却响起了断气般的咳嗽声。“咳咳、咳呕——”只有一些凝固血块的残渣从嘴里喷了出来,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胸口的压抑堵塞。
整个馆里唯一站着的人眯着危险的双眸看向这里,惨白妖异的脸上恐怖的笑容越发渗人,鬼面抬起黑袍下的另一只手,慢悠悠道:“能活着回来?”干瘪的手指微微一抬,空气中漂浮的无数令人冷汗直冒的黑气像遇到吸尘器一样汇聚在手指尖利的指甲上,一股脑儿朝我涌来。
阴转鬼火,灼摄其魂。
一团黑气仿佛无视世界的定律,下一瞬我眼前只剩下一簇凶厉的火光。
浑身紧绷得动弹不得——大脑当机了。
所以我根本没发现昏迷时自己刚好倒在的是洛修璟的身边。
所以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有一只手在扳我的肩。
所以当火包裹了挡在前面那只手时,我的眼球还是放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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