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脸上一窘,声音很轻地说道:“不是,那是我师父在练功。”
小女孩道:“哦,练功啊。”脸上的表情虽是似懂非懂,却是已然放下戒心。
两个孩童默默地坐在溪水旁边,微风徐徐,男孩儿突然觉得不再孤单,觉得身边有个人儿说说话真的很好,在他幼小的心里是多么渴望一份亲情与友情。
自他记事起,就跟师父一起生活,虽然师父对自己很好,一直都是默默地关心自己,教导自己识文断字。
然而,他觉得师傅一直都很不开心,身体也不好,师父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练功抑或不停地植种花树,也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花树林,是以与竹林中的村民生隙,遭人误会。
平日里,只有在教授自己一些文字典籍之时,才会有面对面长时间的谈话,其余之时,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师父曾言,自己是他于荒野之中所捡,至于自己父母何姓何名,现居何处,他在师傅那儿得不到答案。
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师傅亦不曾告知。自己更多时候是走出花树林,远远地跟着一群,住在竹林村舍里的同龄孩童后面,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男孩心中不由泛起,与他的年龄不相匹配的深深的孤独。
“萍儿,该回家了!”归来的那群孩童中,年龄稍长的男孩的吆喝声打破了溪水边的宁静。
女孩回应道:“来了,哥哥。”女孩站起身来,转头问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明天我们一起来这儿抓黑蝴蝶啊?”
男孩忙回应道:“秋陌!明天吗,当然可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
红衣小女孩接着道:“那一块儿走吧,秋陌。”男孩似乎不想见到女孩的伙伴,支支吾吾道:“你……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就走。”
女孩轻哦一声,冲他甜甜一笑,转身离去。听着叮当铜铃声渐渐远去,他再度陷入了深深的孤单之中。
清风习习,云卷云舒。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他经常就这样,总是一个人默默在溪边坐着,听潺潺溪水声,看着一群群肚身晶亮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动,争食着偶然落入水中的岸边花叶……
天色渐晚,男孩起身朝住处走去。逆着溪水流动的方向,一直向北走,在溪水的东岸,却是一排排的竹林,村舍多在这竹林后面。
溪水的西岸却是一棵棵开满或白色或紫色小花的花树,男孩儿走在花树林间,白色花瓣在空中飘摇,芳洁渐转憔悴。
突然,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却又无声无息的停在男孩身前,定睛一看却是一只体型硕大,浑身似在燃烧着的狮子,因为它全身的毛发均为火红而且轻轻抖起甚显威舞。
男孩见到它却是大喜,唤到:“嫣儿。”
这是一只美丽的母性火焱狮,生活在炙热火山口地带的,一种性情高傲的山狮,传说乃是火山神的使者。
火焱狮低下他健硕的前肢,男孩旋即攀上那柔软宽厚的背,飞也似的奔驰在林间,疾风而行,引动花瓣簌簌而落,好似一道火红风影之后,缀着一片雪白幕布,好一幅美丽画卷。
林间深处,陌陌花尘下出现三间小木屋,离中间木屋不远处有一方形石桌,石桌旁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中年人,紫色七星发簪冠起长长黑发,身着紫色箭袖长袍,脚蹬紫色龙星靴,从坐姿上看着实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儿,但一只手却总是抵着胸口,一咳嗽全身都跟着颤抖,而且鬓边早已斑白。
男孩儿爬下兽背走上前,亲昵地喊了声:“师父,我回来了。”火焱兽径直走向中年人,并乖巧的蹲坐在其身边,中年人回过头来,只见其面容坚毅而英俊,只是一双黑色眼眸充满忧郁与哀伤,见到小男孩才露出些许的宽慰与温情,低头轻唤:陌儿……
男孩每每听到这样的呼唤总是不由的心中一暖,中年男子接着道:“陌儿饿了吧,进屋吧,桌子上有些吃食,赶紧去吃吧。”秋陌懂事地点点头,向木屋走去。
木屋里规整的放着一张乌木圆形桌,桌旁只有两张方形桃木凳,桌子上的碗儿碟儿亦是桃木所制,男孩定睛望去乌木桌上一盘蕊花糕饼,一盘金针菜,一碗果品粥,都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饭食。
说也奇怪,自秋陌记事起,这片花树林就未曾凋零过,开花结果过后仍是开花结果,似是有用不完的生机。
开花之时,师父就会给他做好吃的花糕,泡好喝的花茶。结果的时候就吃香甜的果子,喝清甜的果仁茶。师父反对食荤腥,他说那些动物也是世人的轮回,说不定其中会有自己的亲人跟朋友。
吃罢晚餐,男孩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磕头虫,心中想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萍儿,想着明日的蝴蝶之约,一边向中年人处望去。
月华皎洁,穿过树枝间的月辉,落在中年人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却是那样的落寞与孤单。
只见他望向林间深处,似在追忆往事,同时重重的咳着,似乎那回忆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风儿吹过,花叶簌簌,沙沙作响,师徒二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夜风袭袭,冰凉着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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