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渔阳镇上升起了袅袅炊烟。这是一个不大的镇子,依山傍海,镇上人多以渔猎为生。镇子的西北角群山环绕,绵延数百里,主峰名曰浮玉峰,因山的北面盛产玉石而得名。浮玉峰树木繁茂,树种繁多,奇珍异兽常出没其中。山间飞瀑悬挂,顺山而下,在山的东南面汇聚成陵羊潭,潭中生长着很多鲈鱼和鳜鱼,是大玄朝富贵人家桌上美味,时人曰“席上有鳜鱼,熊掌也可舍”。
“爷爷,吃饭了!”随着清脆的话音,从厨房里面走出了一个小姑娘,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瓦罐、两个小菜碟和两双竹子削成的筷子。瓦罐里冒着热气的是松茸炖鸡,鸡是自家放养的土鸡,松茸是从山里采的。两碟小菜分别是清炒豆叶和切成小片的腊土猪肉。菜是清晨刚刚从地里薅的,透着清新脆绿,腊土猪肉是自家腌制的,黄里透红色泽鲜亮。
小姑娘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简简单单地挽了个双平髻,淡玉色的发带垂在耳侧,一袭素雅的蓝色单衣,腰间悬了个小小金丝边香囊,里面装着自制的百花香。衣饰并不华美,容貌却极清秀,脸庞白白净净,悬鼻黛眉,双眸如星闪烁,许是浮玉山的滋润,小姑娘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宛若未琢的朴玉,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小姑娘名叫慕含烟,和爷爷生活在这个镇子里,就住在浮玉山脚下的农家院里。慕老爷子身手矫健,有一身攀岩的好本领,靠进山采药维持着和小含烟的生活,有时候也顺手打一些猎物来改善一下生活,爷孙俩生活得倒也不错。慕老爷子外出采药的时候,含烟就在家里帮着晾晒药材,喂养鸡鹅,做些针线缝补的活计。
此刻正堂的食案前已经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着一身兽毛做的短褐,古铜色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慈祥的笑意。
“烟儿,这次爷爷进山恐怕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这几天你抽时间把院子里晒的这批药卖掉,腾腾地方。公孙二娘她们下午会过来,晚上把门插好,不要拴着阿黄。”慕老爷子端起刚盛上的热腾腾黄澄澄小米饭,边吃边叮嘱。
院子里的阿黄有灵性,仿佛回应似的叫了几声。
“哎,好咧!”慕含烟欢快地答应着,顺手把一个小包袱递给慕老爷子,“爷爷,酒葫芦已经灌好,蒸饼也准备好了。”
待到慕老爷子出门,慕含烟麻利地扒了几口饭,收拾好碗碟,来到外宅院子里。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两进农家小院,内宅是一栋两层的木制厅堂式住宅,一层是会客吃饭的正堂,另有厨房及杂物间各一间,二层是三间卧室,慕含烟及爷爷各住一间,还有一间原本是慕含烟的父母住,他们去世以后就一直空着。
惟一与其他农家院不同的是,外宅的院子极大,地面用鹅卵石铺就,地上的苇席及木架子上面满满地晒着各种药材。
慕含烟拎着自家的药篓,装了拣选好的几样药材,想了想,又找出一张干荷叶包了一条正在晒着的腊土猪肉,一并塞到了药篓里,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去镇上的药材铺卖药是慕含烟最喜欢做的事,到了那里她能看到天泽哥哥了。
七湾巷,是渔阳镇惟一的一条商业街道,繁闹的街道上店铺林立,行人往来不息。慕含烟常去的萧氏药材铺就在其中。
说起萧氏药材铺现任掌柜萧元白和他的小儿子萧天泽,在渔阳镇算得上传奇人物了。萧元白文武双全,年轻时一心仕途,留下老父亲、大夫人和铺子里的伙计照管生意。谁知几年后,仕途刚有了起色,突然带着新纳的小妾魏氏和她生的小儿子辞官归故里,安心做起了药材生意,这个小儿子就是萧天泽。
萧元白莫名带回了小妾,大夫人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萧家家底殷实,在镇子上有栋三进三出的青砖大院,大夫人就在东侧院把母子两安置下来。奇的是,随后小妾的父亲跟来了,也住进了东侧院。纳妾在大玄朝司空见惯,但是小妾的岳父挤进来住在一起的着实罕见。萧元白和萧天泽一下子成为渔阳镇街头巷尾热议的对象。
大夫人还有两个嫡出儿子,萧天睿和萧天成,都在县上的学馆里读书,多年苦读只等着到了今年秋天去尚书省受试。萧天泽自打回来没离开过渔阳镇,一直由外祖父在家传文授武,镇上的人都称天泽的外祖父为魏老夫子。
慕含烟刚一踏入七湾巷,就闻到一股卤肉的香味远远飘了过来,不用说,天香楼的老板张大贵正在做卤肉呢。随着香味飘过来的还有张大贵的儿子张金宝和铁匠铺尤老板的儿子尤飞甲,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已经开始帮着家里打理生意了。
金宝个子不高,体态敦厚,圆滚滚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话说个没完。飞甲和他正相反,看上去骨健筋强,一身玄衣,冷峻如冰,时不时冒出几句惊人之语。
“慕含烟,又来卖药了?”金宝笑嘻嘻地搭讪。
“嗯,”慕含烟不想多说,一心只想快点赶到药材铺。
“我说你急啥,这么早,萧家的铺板都还没下呢。来我家坐坐,我爹刚刚卤好的肉,保准香的你牙都掉了。”金宝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慕含烟背着的药篓。
没多久眼尖的金宝就瞥见了篓子里荷叶包着的腊肉,“咦?!腊肉,卖药带腊肉干啥,是给我带的吗?含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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