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派徐永昌赴冲绳岛为日投降之签字代表,东三省苏日军还在战争中,桂林也同样,大约明日东三省日军可投降。早饭的时候,天上忽来一只美机,飞得极低,还投小传单,是四寸方的桃木印的,一面英文一面日文,是写给日本人看的,叫他们维持镇静等话,说日当局已签字了。马路上有许多标语,几乎全是什么“万岁”像公式一样毫无生气,可以说是“万岁主义”。又有什么第二战区第八联络站的,其标语是“劝迎顾总司令”“顾总司令官长万岁”捧场非常结棍。但据报上发表,渝将派汤恩伯军队来沪,顾司令无望了,捧场的也没了奈何。早饭毕,梁小萍来下又走了,说是上海某些大学生要组织庆祝大会,鼓动民主,他要过去看看。
松鹤来电,叫均臣往虹口其家,说是今日自成都路搬家回,他现在要出去,便叫均臣去管一回。“我的小老板!派头未免太大了,我是你的表弟哪!可不是你的奴仆,滚你的。我将来决不要来依靠你,放心些,你这种堕落家伙,本来是无所谓,快去多多舔刘廷章的屁股吧!”放下电话均臣心里不忿地嘟囔着。均臣到了姨母家,见到均臣姨母就对他说:“有些地方(指店中)眼开眼闭好了,人家怎样你也怎样,不要去作先锋。”均臣只是点点头,心里却想:以后靠自己,不要去托他们什么鸟生意,自己去干,烦什么,省得东教训西教训,受闲气。
从姨母处回来,均臣继续清理店中帐务工作,期间他乘其他人都出去时,便把江南所的定单等都藏起来,又将别的一些簿子乱烧一阵了事。干完这一些,下午均臣约了方文耀去看英片《盖世英雄》,内容**之至,纯系个人的英雄主义。电影回来走过中央业社时,在橱窗内,有蒋肖像,肖像上有“照常营业”之广告纸,方文耀认为有些侮辱,又以为国旗在左党旗在右也排差了,便怂恿均臣去说,均臣不去,方就亲自出马。文耀大咧咧来到店内,店方以为他是什么来头,竟然客气地执行了。待均臣回住处后仔细翻阅书本,发觉该店的国党旗挂法并不差,想想真是贻笑大方!从这件事看出,方文耀相当老几狡猾,此家伙须留心他!均臣警告着自己。
晚上均臣又与方文耀及全生、锦华往外滩公园乘凉。看看海水,看看白云,日本战舰已经不知去向,觉得无限幽思,无限幸福。这时公园内有日烟厂女工在开会,因为厂方无条件解散,她们要求解散费。一女领袖在通知大家明晚七时会见,集体去与厂方交涉,然后高呼口号。均臣们也高叫“要坚持到底!”均臣想,如果董世邦在就好了,可惜自己无勇,不然倒可去帮她们一阵。
八时归时,大马路上各种灯已大放光明,心里真舒服极了。晚上楼上张家办七月半羹饭,在均臣处也办一桌,真是太难为情了。这么多年,栖居此地,受张家那么多好处,小毛也给年轻的均臣和其他小伙伴们带来青春的快乐,前些日还因吵闹影响人家,现在苦难的日子倒头了,却又无功受禄,均臣直觉得对不起张家,当然还有小毛。
前几天报载蒋中正委周佛海、罗君强为行动总部司令及副司令,任援道为先遣总司令,吴绍澍是主任委会主任,来沪为副市长,蒋伯诚为蒋军代表。陈公博还写文,说蒋宽大,又说自己本来主张“国须统一,党不可分”主义的,其丑态百出。
今日报导蒋中正电朱毛来渝京商国,这才是至新闻。朱毛已复电,电文纯为白语之文,称蒋为“你的政府”,朱德说:共军抵抗95%伪军、65%日军,而重庆反用九十万大军来包围共军,这次盟国在日军未完全投降前,都继续作战,而重庆发令停止作战,所以不必接受是项命令,云云。朱的语调颇强硬。
上午均臣应姨夫所叫,陪老虎车往卢家湾车洋钉十桶至天潼路,到后,淞鸿也在,此货好像是江南的员工九本送给他的,而九本似也有份的,而此货像是江南所有。在路上均臣一路推车,淞鸿似颇感激,但也鼓不起均臣的情谊,心想:他不过虚伪而已,不然平日为何不睬我?路上各商店均已悬起蒋中正像,什么伟大、救星,应有尽有,似乎此次抗战是蒋一人斗争出来一样,而将实际抗战英雄功绩一笔勾扫了,资产阶级们认为财产可稳固,所以大大开心了,均臣暗自感慨着。
今晨墙上贴有“朱德命令”与中华日报之覆电相同,但不久被扯光了。据说昨榆林捕房新四冲入,缴去枪卅支,被捕也数人。又有看到忠救三大队来沪贴出的教民保持大国风度的狗屁胜利八股,真是阿q式的自大和无力。日军在拼命地车运货色,并纷纷出卖,他们倒死人不关,每日欢迎什么庆祝什么,真是狗屁,均臣不屑地啐口痰。不得不承认,共軍的文宣比政府的更能吸引年轻人,使得当时的阶级观念已经深深浸入追求时尚主义的年轻人脑子里。
车完洋钉,均臣又往图书馆去见顾先生,他知道顾先生一定在那里。顾先生见了他便说:“国共形势恶劣,可能一战,蒋政权连汉奸都委任什么司令,以后对奸商根本不治了,况且反利用汉奸来防抗战的新四军,说理由讲得过去吗?我们老百姓苦了八年之久,有什么意思,倒还是做汉奸好了。我们要去争取,不然,我们生活根本没有保障。”听了顾先生的话,均臣怀了惴惴的心,来到郑瑞昌的住处。
瑞昌见到均臣就兴冲冲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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