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吓得一跳,忙将赵子悦侧过来,防止那些吐出来的血呛住气管,面上瞧着还是一派镇定,心里却已经乱成一团。
“春桃,你去叫我爹来一趟。”他隔着帘子喊得一句,话音里头竟然带着几丝哭音。
正在着手煎药的春桃叫他这声音唬得一跳,也不多问,忙扔了手上的东西借着月光跑了出去。
余大郎迷迷糊糊的听见动静也跟着起来瞧了一回,才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眉头一蹙正要开口问,就见李岩伸手又接了一把赵子悦吐出来的血,纵是他这般年纪了,瞧见此番场景也忍不住眉头直跳。
李岩侧过头看着余大郎,一双清灵的眼眸满是通红:“余叔,麻烦你帮忙煎个药。”
他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在生死面前始终做不到他爹那般沉重冷静,他手里接了一把赵子悦刚吐出来的鲜血,还带着一股子热气,便是这把血叫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余大郎只一眼就瞧出了李岩的不对劲,他到底是个成年人,又经历过那些生死离别,心态自是放松许多的,便是当初拼着一口气救下赵子悦的时候也不过抱着能救便救,救不了也是他自个的命这样的心态。
“这里我看着,你去外头煎药吧,顺便也冷静冷静。”余大郎神色深沉的上前拍拍李岩的肩头,眉目一低就看见面无人色的赵子悦,心中低低一叹。
李岩抖着身子,硬憋着眼泪,半响才点点头,一撩帘子便出去了。
昏迷不醒的赵子悦此刻只觉身处一片黑漆漆的地儿,周身疼痛得厉害,便是想动一下都不得,他的脑子里始终还记得穆明舒跳水的那一幕,那种锥心的痛似是有人在他心口戳了一个咕隆一般,叫他极是难过。
飞奔而来的李大夫一进余家院子,便骂躲在滴水檐下煎药的李岩:“出息点,哭哭啼啼的哪里似个男人。”
李岩抬眸看着李大夫,一双眼儿红通通的,上头还挂着泪珠儿,只一眼复又底下头去继续煎药,总归他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骂他了,便是骂了他也还忍不住哭。
李大夫也晓得自个儿子的性子,这会子救人要紧他也不啰嗦,指着李岩点了点到底没说什么,快步上前撩帘进了屋。
“把窗柩打开,还有那棉帘子也掀开”李大夫一进屋便开口,闻着这屋里头的血腥味叫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余大郎也不废话,忙起身将纸糊的窗柩打开,又将那厚重的棉帘子掀开,冷冽的寒风从外头吹进来,叫人瞬间灵台清明不少。
睡梦中的赵子悦闻着那寒风带来的丝丝凉意,顿时只觉周身都舒坦不少,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叫他闷在胸口的一股浊气越来越淡,便是那捅出血窟窿的胸口也好似在慢慢修复一般。
下针动作又快又准的李大夫不过才扎得二十来针便已经开始全身冒汗了,他这人不是没有医术,只是不愿意花费那样大的气力去救一个未必就一定救得活的人罢了,当然赵子悦是个例外,他是一个值得救的人,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叫李岩来同他亲近。
“药熬好了没有?”
一套针扎下来,李大夫的手臂都有些脱力了,因着施针需要高强度的集中精神,这会子也觉得周身乏力起来了。
李岩用粗瓷碗端了一碗黑漆漆叫冷风吹温的药汁进来,一双眼儿还是红通通的:“阿爹,这会子就喂进去是不是?”
“嗯,趁热灌进去,一滴都不能剩。”李大夫将银针从赵子悦的身上快速的抽出来,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这才放下心来将位置让出来。
“灌了药下去过上半个时辰便能退烧,今儿夜里好生注意着点,若是再烧起来,只怕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活了。”
李岩应得一声,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赵子悦扶起来喂药,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春桃走过来,接过李岩手中的药碗:“你扶着点,我来给他喂药。”
李岩抬起红通通的眼眸看了春桃一眼,到底没说话,只将赵子悦扶得稳稳的。
赵子悦只觉得一股子暖流从喉咙里头滑进肠胃里,虽尝不住那股子暖流的味儿,却叫整个人一轻,慢慢的越发觉得眼皮子重,竟是沉睡过去了。
这一夜赵子悦睡得极好,可老余家一家却是鸡飞狗跳没得睡觉,便是李家父子两个也守了他一晚,也幸好他是个争气的,退了烧下去便真个再没烧起来了。
他晨间醒来之时闻着一股子冷梅香的味儿,才睁开眼便见不远处插了两只粉色的梅花,缕缕清香而过,叫人心旷神怡。
院子里头春桃正在洗衣裳的,逮着在滴水檐下煎药的李岩便嗤笑出声:“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才几分良心吗?”李岩一边扇着手里的蒲扇,一边嬉笑,尽管熬得一夜没觉睡,这会子还是精神头十足。
赵子悦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敲了敲床板,不一会子李岩便闻声从屋外进来。
“阿悦,你终于醒了,睡得可好?”
赵子悦抬眸看他,见他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也跟着点点头:“好。”又道能不能帮我到点水,口渴。”
“诶”李岩应声,忙将一直温着的白开水倒了一碗来,将赵子悦扶起来,就着他的唇边慢慢喂下去。
喝完了水,赵子悦又从新躺了下去,抬眼就看见墙角那一抹春色,忍不住勾唇一笑:“我阿娘也极喜欢梅花。”
李岩是个粗人,也不晓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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