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医认为:健康与疾病两者同是生命活力的显现。疾病是健康的特殊表现方式,是健康的一个特殊状态。
生命通过疾病与人类对话,警示人体及时收回外溢的能量自我调适。并通过疾病使生命层次在进化中不断提升。
所以,在道医的眼里没有病人,只有人的“气立”与“神机”的不同状态。这一点上,原野敏佑教授特别能接受。
在东京大学附属医院里,经过各科很多仪器设备和医生的检查、诊断,都确定不了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自己也相信自己没病。
但教授确实病了,他精神恍忽,不能吃、不能睡,一天天身体消瘦下去,体力更加不支。
西医们只能输液、补充营养,留院观察。
说白了,留院观察,就是等待着教授身体上的病变明显起来,才能对症下药。
穆天宇觉得这和搞消防的道理类似。
西医就像消防员,失火的了就去“消”,而中医更像管理员,着重“防”止失火。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穆天宇就带着老师上武当山。
他们并没有走游客们的旅游线路,而是走道士们出入道观的小路。
每来到一个道观,穆天宇就带老师进去。和道长见面、谈话,吃些斋饭。道观的斋饭,是完全忌食荤腥及戒鸡蛋、生葱、蒜等刺激食物的。
这和日本的饮食习惯,有着天壤之别。
原野敏佑对这里以自然食物为主的斋饭,开始有了兴趣。
斋饭的原料主要来源于武当山里,山生山长的植物和果实,有些是山内采摘的,有些则是道士们自己种植的。
经常在斋饭中可以看到的食材,主要有核桃、板栗、猕猴桃、木耳、香菇等。
穆天宇现,斋饭菜肴也要用油料的,并不是想像中的清汤清水。但是油料一律都是植物油。
从吃斋饭开始,穆天宇有意识地让老师也感受到,充满武当山的“道法自然,反朴归真”思想。
其实,穆天宇读书都已经读到博士学位了,又是中国新社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自然从小就受到唯物主义思想的熏陶,并不相信迷信。
他相信中医学中,有一些辩证的思想,对解决医疗仪器诊断不出的疾病,具有防微杜渐的作用。而不是要等待疾病症状明显了,才去治疗。
特别是,武当道教的人生观,穆天宇特别想让老师研究一下。
道教的人生观,主要是重人贵生,提倡:“我命在我不在天”。
从史料上可以看出,中国道教与中国原始宗教有密切的渊源关系。
原始宗教认为:“天上的神”是世界上万事万物的主宰者,可是经过漫长的历史证实,“天上的神”对人类的保护和人的**,常不能尽如人意。
当人类的智慧和生存能力不断得到提高以后,人类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信心,它相信“人”这个生命体只要善于调养,按规律生活,就可以活到天年,并不需要“天上的神”来保护。
穆天宇问道:“老师,中国的原始宗教,是不是比其它宗教绝对相信上帝神灵的人生观,更接近真理?”
原野敏佑听到穆天宇的问题,他眼睛里闪烁出一线辨析的灵光。这让穆天宇非常兴奋,他终于看到了老师内心里也在与精神恍忽抗争,有了生气。
“可能吧。”原野敏佑回答着,眼睛依然呆滞地直楞楞看着前面。
就这样,穆天宇带着老师,步入武当深山,遍访各家道观。
他觉得老师的病根在于心智,不想让老师再住院治疗。甚至,他不想让老师再去道医馆,不让他觉得他们是在寻医问药。
他们走走停停,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斋饭。他们游历与道观之间,亲切地与道长谈话。
原野敏佑逐渐地没有了抗拒医疗的表示,他仿佛习惯了这样走走停停的过程。
当他们越往深山里面走,层峦叠嶂,环境清幽,几乎杳无人烟。
看着绵延起伏朝向山顶的五老峰,身边陪伴的只有雄伟苍劲的古树。
偶然,深山中有一间土坯房,进去掏碗水喝。
有隐士请他们到屋后草棚下坐下,砌好一壶清茶,也不问他们从哪里来,不要问要到哪里去。
在山峦环抱的坡地上,土屋面朝五老峰,坡脚有两株相濡以沫的千年银杏正悄悄露黄。原来这树下,便是全真观遗址,如今只能看到斑驳基石。
土屋里面,一席竹帘、一个蒲团、一把古琴、一壶清茶,看似随意的摆设,却透出不沾凡尘的仙家之气。
品茶闲聊间隙,隐士抚琴弹奏,清澈淡远琴声在大山缓缓散开,舒展着心扉,让人心醉。
休息过后,穆天宇告辞隐士,带着老师继续往山里走。
他想起白居易的《中隐》诗,就边走边随口背诵给老师听: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
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
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
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
君若好登临,城南有秋山。
君若爱游荡,城东有春园。
君若欲一醉,时出赴宾筵。
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欢言。
君若欲高卧,但自深掩关。
亦无车马客,造次到门前。
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
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
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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