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江锐俯低身子叫了一声,而后走到她身边抱了抱她,英俊眉目间满是眷恋。
江母拍拍他背,又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乖。”
她已经年过五十,皮肤不再紧致光滑,又因为丧夫,眼神呈现灰败和悲伤,但自幼森严的家庭教育和江家女主人的身份使她即使看起来色衰,眉目间也仍自带一股雍容和矜贵。
美人迟暮也是美人。
她笑容温婉平和,看着只让人觉得可亲又可敬。
“一会儿记得让张叔去接爷爷回来开宴,老爷子一坐到评弹馆就忘了时间了。”江母细细叮嘱,拉着他的手反复的看。
江锐咧嘴一笑:“不用麻烦张叔了,今天家里来的客人多,他忙着呢!早上送爷爷去的时候跟他说好了,待会儿我跟小舒一起去接他回来。”
说起颜舒,江母的神情不免有些急切:“你跟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我今天听她话里话外说的……怎么感觉好像跟你不是那么一回事?”
江锐表情讪讪的挠一挠头,半晌,郁闷道:“的确……还不是一回事。”
江母并不知道其中的诸多曲折,只当是她这个儿子爱玩,一直还不曾跟人家姑娘认真谈过这件事,一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守着那么大家公司,身边也该有个人照顾你帮你打理家事了。对颜舒……你到底怎么想的?反正这丫头我看着挺喜欢,是个好性情的。主要你也知道她跟我那堂哥季天成的关系,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妈看着合适,也放心。”
江锐哭笑不得,半晌也重重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快点定下来,也想娶她,也想成家。可……这事总不归我一人说了算……”
况且,他现在还有一个不容小觑的实力强劲的对手。江锐心里叨叨着。
一想到那晚在车里,颜舒眉飞色舞,斩钉截铁的说“他什么我都喜欢”,江锐就觉得胸闷,心脏发紧,一口浊气堵在胸间散不去吐不出,难受至极。
江母眉间郁结,神色带上些忧愁:“这么说……是那丫头对你没那个意思?”
江锐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直面现实,他撇了嘴,朝母亲委屈道:“她说太熟了不好下手。”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江母愣了愣,半晌,也笑了,若有所思道:“那丫头,两年前你带她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个主意正的主,心里一旦有了决定,谁说都没用。虽说不是亲生的,倒是跟我那堂哥的脾气像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
她又叹口气,续道:“不过这丫头命也确实苦,才七八岁父母就离了婚,之前我那堂哥找到我,让我交待你在公司多照顾她些,我多嘴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丫头读书时也是个不听话的,跟她母亲关系闹得很僵,后来长大了想听话了,人又不在了。唉……我那堂哥一辈子,也是命不好,命不好啊……”
江锐听完,浓黑的一对剑眉微微蹙起。
他只知道颜舒幼时父母就离异了,之后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碰巧得了个继父正好是自己的堂叔季天成,倒是还不知道中间有这么一段因果。
“锐锐啊,如果这丫头实在不同意你们俩的事,答应妈妈,不可强迫于人。”江母神情陡然严肃起来,江锐涌到嘴边的话只得再重新咽下去,点头应承下来。
暮色四合,平江路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这条沿河的小路上有很多家装修精致,看起来文艺又新奇的小商铺。颜舒在一个饮料铺子里买了杯青柠茶,店主很别致的用一个细长口塞着木塞的玻璃瓶装着,她边喝边沿路乱逛着,等江锐从邾长巷买鸡脚回来。
老爷子有个票友很喜欢吃那家的鸡脚,早上特特嘱咐了他们接他的时候记得带过去孝敬给他票友。
她天生方向感不佳,最后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儿,隔着河水看见一家旗袍店的招牌——很旧,还是老式霓虹灯的那种,满满的陈旧气息。
她过了桥,看见旗袍店的正面——门面不大,也就二十平米的样子,开了一扇小小的门,室内灯线昏暗,琳琅满目挂着很多成品旗袍和布料。
她叠起二指敲了敲半敞开的木门,迈步走进去,里面一个身围蓝布的老师傅带着老花镜正在灯下画着纸样,见她走进,只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招呼她。
没人在耳边絮叨,颜舒乐的轻松自在,慢慢欣赏着一屋美丽。
这些旗袍样式不一,花样繁多,有的绣面极其精致漂亮。她手指一一滑过去,突然停在一处,轻声:“阴丹士林?”
老师傅年纪大耳朵却尖,听见她的话,满是皱纹的嘴角勾起笑容,搁下剪子,背着手走到她面前,问:“小丫头你认得?”
颜舒点点头。
她以前在写一本民国小说的时候查资料意外查到过,这种阴丹士林布色初产于民国早期,其中又以阴丹士林蓝最为受当时姑娘们的欢迎。
那种单纯的青蓝色,看着就像夜晚纯净的深蓝天空,让人心静。
“师傅,这料子还有别的颜色吗?”颜舒问。
老师傅背着手朝她笑,说:“这料子过时啦,年轻人都不喜欢了,这儿有真丝的,苏绣的,看看?”
颜舒摇摇头:“不了,我就喜欢这个。”
她想起当时查资料时看到的那张民国时期的旧广告画报,笑了:“这种布料日晒不褪色,皂洗也不褪色,多好。”
听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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