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带你去寻她是可以,只是她若知道是我引你来的,一定要怪我。”流熏为难地说,“不如,等会子你在园子外墙候着,等我学三声布谷鸟叫,你再进来。”
那自称瑞儿的华服少年一张俊脸频频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眸光里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稚嫩。流熏心里暗想,这少年生得可真是美玉无瑕般精致绝美,可惜看似脑子有些毛病,可见这世上无瑕的美玉是没有的,总会留下些缺憾。心里对这个意外闯来搅局唐突她的小贼非但不再嫉恨,反不由多看他两眼。
行过积雪覆盖的青石板小径,绕梅园来到半壁亭所在的浮香小院,四下里一片宁静,静得积雪从枝头扑簌簌落下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只听到二人一前一后步履踏在积雪上的沙沙声响。
浮香小院里都是邓尉名品白梅,是流熏的父亲谢中堂谪居江南外任那几年移回的。一片片白梅开得正妍,冰雕玉琢一般,玲珑剔透。暖冬又是春近,梅骨清奇,暗香浮动。
忽听一阵悲悲切切的箫声越过女墙,飘在零星的雪霰中,哀婉悱恻,听得惹人好不伤悲。
她的脚步渐渐缓下来。这箫曲,还是她当年手把手教晴儿吹的。
“呀,这曲儿吹得真好!”少年在流熏身后赞叹,忍不住就要抢步进园子去看个究竟。
流熏一把拦住她丢个眼色冷冷说:“候着!”随后款款地向花枝掩映的洞门走去。
人才进了洞门,忽然门边闪出个人影,唬了流熏一惊,看清来人,她迫不及待地一把握住她的臂问:“合欢,怎么是你?大公子人在哪里?金桂说他失足落水了……”
合欢是晚晴房里的大丫头,十五岁,肌肤凝白腰身窈窕,尖尖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漾着柔情,颧骨上隐隐点缀几痕雀子透出俏丽,眸光里掠过一丝慧黠,向流熏身后望望问,“怎么就大小姐一人来了?”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里吗?我大哥被抬去哪里了?丫鬟婆子们都被我遣去给老祖宗和祖母报信去了。”她故作糊涂透出几分忧虑惊惶。
合欢这才悻悻道:“大小姐恕罪,大公子安然无恙,是奴婢大胆欺哄了金桂引大小姐来此的。若奴婢不用这法子,怕是大小姐永不见我们姑娘了。”
流熏小脸一沉,透出几分骄矜的模样,发现被蒙骗转身就走。
“大小姐,”合欢抢前两步拦住流熏的去路,哀哀恳请,“可怜可怜我们晴姑娘吧,晴姑娘后悔负了大小姐,昨儿足足哭了半夜,竟然要做傻事要寻短见……亏得奴婢们发现得早,”合欢哀婉地说,“晴姑娘心里是明白大小姐待她的好的……”
流熏心里暗自咬牙,面上去爱恨不得地叹气:“这个傻丫头,这是何苦?晴儿人在哪里?”
合欢指指前面梅树掩映中,溪水横影的半壁亭一角说:“晴姑娘就在那边呢。”
前世里的种种姐妹情深,梅林中那一阵阵春风和煦的笑声,都随了悬崖上狠狠踏来她手背绝命的一脚变得分外刺耳惊心,不堪回首。
重生一世,审视人心也在反省自己,从头取舍。
“大小姐去同咱们晴姑娘说几句体己话。奴婢去取些梅子酒来给大小姐暖肠。”合欢知趣的退下。
漫漫飞雪落花般盘旋纠缠。
流熏听着箫声悠然,踩着九曲石板桥上絮絮的积雪向前,行了几步抬头,见半壁亭梅花掩映下一银白掐花小袄艾绿裙的女子半倚美人靠在吹箫,几株红白相间的梅树映衬得她肌肤益发莹白胜雪,冰雕玉琢的一个美人。身旁落红漫随飞雪轻舞,箫声悠扬,风鼓起她那幅艾绿绣金的裙子飞舞如花。
晚晴自幼深知自己是庶女,平日里棋琴书画上格外用心用功。
追忆往事,她轻提裙襟一路沿板桥向前。
箫声戛然而止,流熏猛然循声望去,忽然一声凄厉的惊呼传来:“姐姐!”
就见眼前湖畔半壁亭栏杆上立着一白裳美人,面对一池将将开冻的湖水,临风独立,风鼓起她那绣金的艾绿裙衬托那银色小袄仿如一朵盛开的花儿,孤零零立在风里危栏边。她微微张开臂,襟袖飘展如鸟儿的羽翼。
“晴儿,你要做什么?”流熏惊呼。
宛若一朵落花飘下,“噗通”一声巨响,晚晴落水,水花四溅。
流熏微怔,滞了片刻,忽然转身奔至洞门处,“布谷布谷”的轻轻叫了三声,门口守候的华服少年瑞儿不明就里的跳蹿出来,一脸阳光灿烂的笑靥对了她问,“珍珠姐姐可是发现我了?”
“她,她落水了,你快来!”流熏不容分说推了他就向九曲石板桥方向奔去。
“谁落水了?”少年困惑地问,已被流熏推去板桥上,远远的看到湖水里挣扎的人,若断若续的呼救声,华服少年脸色大变,不禁失声惊叫,“救……救命呀!来人呀!”
少年急得探身在桥上摩拳擦掌逡巡,急得跺脚欲哭无泪,“我,我不识水性!”探个身子去栏杆外,恨不得自己跳下去英雄救美。
“快,救人要紧!”流熏立在他身后,猛然用力一推,噗通一声巨响,少年措手不及应声落水,溅起一大股水柱湿了流熏脚下的积雪。
凭他有心还是无意轻薄唐突,如今也是一报还一报!
院外呼喊声脚步声传来,流熏这才纵声大喊:“来人,快来救人!有人落水了!”转身向园子外奔去。
园子外早已被晚晴安置妥潜伏的婆子丫鬟们齐齐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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