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沈怀钰,莺娘扶着素素的手臂正要回阁楼。
“莺娘啊,你可算回来了。”一个尖尖细细带着些奉承讨好的声音乍起。
莺娘回头便看见了王九娘一摇一摆扭着身子,笑嘻嘻的迎面而来,伴之而来的还有那浓厚的脂粉腻香。
莺娘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黛眉微蹙。
不等莺娘开口,王九娘便抢言道:“你说你,出门也不带几个小子,这么晚才回来,老身着实提心吊胆了整晚,你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身这颗心不得疼死呦。”
莺娘丝毫不为她这番肉麻话感动,只是觉得她尖细的嗓声刺耳得慌,仿佛耳旁晃悠了只大黄蜂。
这王九娘是花月楼的老鸨儿,虽然已是四十几岁的半老徐娘儿,然而论爱俏这事儿上,可是完全不输于年轻女子的。
你瞧她身上的打扮,艳丽轻薄的绣裙,时下年轻人喜好的翠羽明珰,都一一在她身上得见,那梳得滑溜得能反光的发髻,不知用了多少头膏,发髻上插满了瑶簪珠钗,仿佛一个华丽的头饰展览。
然而,可惜的是,再艳丽华贵的衣服也不能掩盖她那因为发福而变得臃肿的身材,再浓再精致的妆也遮不住因逐渐苍老而起的皱纹,再多的金银首饰,翡翠珠宝加在身上也不能使她变得更年轻。
人的一生就是如此的短暂,百年转眼即逝。
不过作人的乐趣也是很多的,人啊就应该趁着年轻及时行乐,如同那娇花流莺在春天里争奇夺艳,尽情嬉戏,极尽的享受春光带来的美好,等到一朝春去后才不会留有遗憾,不会垂死挣扎的妄想留住春光。
莺娘告诉她自己,等到她到了王九娘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要着扮得朴素一点,只是那一天得等多久才能到来呢……
其实就是因为百年短暂,所以人才格外的珍惜自己的一生,哪怕是红颜将逝,也要留尽最后的一点春光,只怕莺娘不论学她们再像也无法感同身受吧。
因为她与她们不同。
而正因为这种不同,时常令莺娘感到很无聊,而每当她无聊的时候,她便想找点乐子,哪怕是这种乐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妈妈,请恕莺娘玩性过重。只因这几日闷在房中着实无趣的很,人都快忧煎出病来了,如今正值清明时节,想着外面估计热闹的紧,便让素素陪着出去城郊走走逛逛,看看游人们游耍玩乐,谁知却乐而忘返,至晚不归,惹得妈妈忧心,是奴家之过,请妈妈责罚奴家吧。”说着扶了扶额,作出一副病弱西子状,还可怜兮兮望着王九娘,欲哭还休。
似乎觉得自己一人做戏没甚意思,莺娘便朝旁边从王九娘来后就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素素示意了一眼。
素素收到莺娘递过来的眼色,心领神会,急忙上前搀扶着她的手,极其浮夸道:“姑娘,您身子骨弱,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莫要轻易伤心,届时又得延医请药了。”素素盯着莺娘红润有加的脸,丝毫不心虚的配合着道。这下总不会错了吧?
“莺娘啊,你千万别过分自责,老身并未有责怪你之意,你啊,是得经常出去走动一下,散散心,解解闷儿,对身体有益处。”王九娘满脸笑容,曲意奉承道,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已然眯成一条直线,凭着缝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媚骨fēng_liú的女子。
髻挽巫云,斜插金步摇,杏脸桃腮,额前梅花妆,一双媚眼掩藏无限风情,真应了那句俗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
王九娘越瞅越觉得顺眼,越瞅越觉得喜欢。
这莺娘怎么就跟那天上的月仙儿似的,不,还更胜一筹,月仙儿可不及她那骨子天生里透着的一股fēng_liú浪荡之态。
她王九娘真是前世积了阴骘,才让她如今得了这棵摇钱的树,赚钱的钵,要知道,她司院里那么多的姐儿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标致,就连脚跟也是及不上的。
只是如今有一样,让王九娘至今仍感烦忧。
当初莺娘进得她的楼时,乃是自己亲自送上门来的。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身边又带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说是落了难无家可归想要托身于她家,不过看她们的行妆整洁,衣服也是昂贵的布料,怎么看都不像是落难户,王九娘虽感奇怪,却也没多做计较,送上门的白羔羊不要白不要,她没花一分钱便得了莺娘这么个姿容媚丽,身段fēng_liú的小娘子,还外加一丫头,按道理她是占了大大的便宜,又怎么会烦呢?
烦就烦在,她当时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头竟然忘了让她们签下卖身契,如今说来,她莺娘也不完全是她司院里的姐儿了。
而且她们来时并不见带了些什么行装,细软等物品,然而她们所有的吃穿用度,置办的卧室铺陈摆设却没花她司院里的一分一毫的钱,她的内室王九娘有幸进去过一次,只怕宫中妃子的寝室都比之不及,如此财大竟然堕落烟花柳巷?
王九娘一度怀疑她俩是卷财跑路的富家逃妾,想报官又怕连累自己,加上莺娘时不时便赠送一些时新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令她着实不舍得这棵进财树,而且几个月过去了,也不曾有些许风吹草动,想着是她误会了,从此便不再作他想。
对于莺娘的身份王九娘纳罕之余已有些莫名的忌惮,也不敢擅作主张让她随随便便的接客,所以至今虽有很多当豪名士,贵族公子慕其容貌,争相邀见,莺娘都未曾愿意梳栊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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