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原来只是他起初就错了,所以整条思维是往错的方向偏颇的。他甚至也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气定神闲——因为所谓的“杀母”之仇,“母”都是假的了,“仇”还能是真的吗?
可是他叱罗宥连也不该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受父亲待见?委曲求全了那么多年,被养育在后宫一个被蔑视、被欺侮的妃子身边一道被蔑视、被欺侮?
还有,他童年的记忆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的营帐里,他连哭的气力都没有,外头一阵阵传来士兵做攻城前操练的呐喊声,兵器格击时的金属声,还有他手下将官们鼓舞士气时滔滔的话语声。
他耳朵里“嗡嗡”地响,也听不清外头的人在说什么。
但是他还是很明白,事已至此,就算是犯了弥天大过,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得失、恩仇、爱怨,而已经是无数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跟着他造反的人的命运。
这条造反的路,只有走下去。
他还当亲口问一问父亲,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八二章
平城外郭, 周长三十多里, 夯土为墙,青砖用糯米汁加生蛋清调和的灰浆加固在外, 石砲冲车,俱不能轻易攻破,瓮城曲折, 可以从三面放箭架弩, 架设云梯风险也大。
但最大的薄弱点就在内部,城门一旦洞开,北面三道门就都失去了防守, 占住雉堞,速下内墙,可以很快扼住城门的关窍处。
罗逾按着计划,从北苑挺进北城墙, 很快便见城墙的雉堞上,全是穿着他所带军伍的黑色斗篷的士兵,大伙儿欢欣鼓舞, 蜂拥一样进入平城——按计划,他带的二十几万人, 要放进来三分之二,留三分之一在外郭接应。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 说:“全进去,留一万人在外头通传消息。静候……柔然和靺鞨的援兵。”
这看起来是更破釜沉舟的打法,但是罗逾心里清楚, 他已经不敢再笃信太子和皇后的策略,细水长流的用兵,会让他在城内陷入孤立难援的境地,他只能把所有人带进宫城赌一把,若是受埋伏,人多力大,还可以搏一搏。
在二十多万人的欢呼中,队伍开进平城。而主帅一点笑意都没有,默默然披着他的黑色丝绒斗篷,在桑干河边的杨柳丛中,透过烟绿色望着巍峨的平城宫城,隐隐还能够看到飞檐斗拱,勾心斗角,映在碧蓝的春空中,显现出凝重的颜色。
平城虽不小,但是猛然间容纳二十万众,顿时有种密密麻麻的拥挤感。桑干河每到春天会断流干涸,士兵们拎着裤脚,淌过河流,浑浊的河水细细地拂过人的脚面、马的四蹄,带来刺激的凉意。
岸边无数烟柳,前头一片开阔地,以平城宫正门为背景,亦是密密麻麻站满人马。
叱罗杜文深知,据城以守,不如出而迎敌——败则可退,不会被瓮中捉鳖。
父子俩就这样在溶溶的春-色里,远远地相望着了。
都是黑色斗篷,黑色皮冠,斗篷被春风撩起来时,看见皇帝的紫色纹章襜褕外套着轻甲,而罗逾则用素缣,表示为母服孝。
皇帝远远地嗤笑了一声,满脸的蔑色让人看着就讨厌。
他洪钟般的声音也远远地传过来:“宥连,你出息了啊?今日人虽多,弑君弑父却还有点难啊。”
罗逾远远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然后缓缓揭开身上的斗篷,亦远远地说:“儿子今日不想弑君弑父,但求父汗一个交代。”
“三跪九叩过来,朕就给你交代!”那厢的声音严厉而散漫。
罗逾军中发出一阵嘘声。
皇帝的目光扫过来,冷冰冰说:“怎么,认得虎符,不认得皇帝?食国家军饷,为叛逆之事。为首的自然夷三族,不过——”
他放缓声气,又扫视一遍面前黑压压的军伍,说:“胁从者,都是听命的士兵。家中父老,或许还在咱们大燕四处居住。今日随着造反,便就赢了,做士卒的,还是做士卒的命——你们的主帅不攻城略地,想必就算今日大胜,也不会自毁国都,诸位随着吃糠咽菜,不就指望着打了胜仗,可以自得一些军饷?可跟着他,只怕就妄想了吧?”
那些嘘声,突然变成怔怔的目光。
皇帝是旧主,拿捏人心更是好手:为将领的或许暗藏着要当开国功臣的私心的,下头当大头兵的,哪个不是想少打仗,好好混日子?实在要打起来了,哪个不是想借攻城之机,为自己好好捞一把,回家继续过好小日子?
皇帝满脸悲悯:“所以,胁从者,放下刀枪则不罪,拿住自己身边什长、伍长的赐帛,拿住领军、中郎、副将的封爵!”
他的话音不高,但身边羽林、虎贲等中军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立刻齐齐发声,把皇帝的话传出,先是百人发声,接着齐展展的千人同腔,最后十万人一齐开腔,异口而同声,震得人耳朵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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