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英雄冢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虬髯大汉。
正是六年前温柔乡的守门人。
无欢也正是看见了这个人才笑。
虬髯大汉看见孤身立于风雪中的无欢,先是一怔,随后也笑了笑,道:“无欢公子,当真是你。”
“是我,你还记得我?”无欢道。
虬髯大汉跑到无欢身前,肃然拱手道:“小人纵是忘了谁,也必定不会忘记无欢公子的。这六年,无欢公子的大名小人几乎天天听到。”
“哦?有人天天提起我?”无欢苍白的脸上竟有一丝暖意。
大汉道:“当然!来这里的每一个人,谈论最多的就是无欢公子!”
“哦!”无欢脸上的暖意消失,原来,不是她每天在提起我!
大汉显然不是一个心细的人,这仿佛是所有‘大汉’的通病,就如男人永远不如女人心细。
大汉对无欢的表情毫无注意,接着道:“若是那些人知道无欢公子今日会来,只怕挤破头颅也要前来膜拜一番!”
“我不是为他们来的,所以,也不需要他们知道无欢来了。”无欢道。
大汉道:“小的明白,小的打死也不告诉那些人你就是无欢公子。”
无欢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虬髯大汉的神情突然露出了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下去的意思。
“只是什么?”无欢道。
虬髯大汉沉默一阵,突然又是握紧拳头在空气中一挥,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公子可知温柔乡为何改名英雄冢?”
无欢道:“自然不知,奇怪的是,连传言都不曾听到过。”
虬髯大汉道:“温柔乡改为英雄冢,是因为没了规矩!”
无欢道:“哦?什么规矩?”
虬髯大汉道:“什么狗屁规矩都没有了!”
无欢道:“哦?谁能破坏温柔乡的规矩?”
虬髯大汉道:“谁都不能破坏温柔乡的规矩!温柔乡的人才能破了温柔乡的规矩!”
无欢道:“温柔乡的人?”
“幽兰姑娘!”大汉接着叹息一声,道:“不,现在应该叫狂夫人了。”
无欢听到幽兰姑娘几个字,神情一愣,听到大汉说完,整个人已完全愣住了……
心痛是什么感觉?无法呼吸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说得清楚。也没有文字能表达清楚。
无欢的脸已苍白得可怕,苍白得发青,苍白得发紫!
苍白,本与青和紫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他的脸上,现在正是这种苍白得发青发紫的颜色,这种颜色可怕极了,虬髯大汉已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其实,他无论再说什么,眼前的人也听不见了……
因为无欢的双耳里,只有巨雷在轰鸣,天在崩塌,地在沉陷,河水在倒流……
他张大了嘴,想要吸一口稍微新鲜一点的空气,却怎么也吸不进肺里。
他想哭,瞪大的双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想笑,张大的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想伸手杀了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虬髯大汉,他的双手却仿佛被寒冰冻住一般。
他想转身跑开,他的双脚却仿佛被地狱饿鬼缠住了!
无欢就像个傻子,像个呆子,像个瞎子,像个聋子一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立在这里……
爱是什么感觉?恨是什么感觉?
这问题就像心痛是什么感觉,无法呼吸是什么感觉一样,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完整的答案,也没有文字能描绘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一个最好的朋友……
一个最怕的女人……
“噗嗤……”
“你这么害羞哇……”
“我美吗?”
“你怕我啊?你为什么怕我……”
怕?
无欢早已明白为什么会怕这个女人,岂非就是因为爱?
越怕岂非就是因为越爱?
最怕岂非就是因为最爱?
唯一最怕,岂非就是唯一最爱?
无欢没有再呆立下去了……
他已倒下。这个绝不后退,绝不倒下的人终究是倒下了!
倒在了天墉城亘古不变的风雪中。
倒在了苍白凄凉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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