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于迎春房内见着了,也实属罕见之事。
迎春只是轻笑着,随即问:“宝玉今日可有事,不如与我对弈一盘?”
“这就不了,”宝玉忙站起身来,笑道,“已经偏了哥哥这处的茶了,我也该早些回去才是——还要看着袭人他们收拾东西呢。”
传完话回来的司棋这才记起,为了荣禧堂之事,只怕整个二房上上下下此刻都是忙碌不堪的,也难怪这位小爷身旁一个人也没有跟着了。只是她冷眼瞥着自家爷的神色,怎么看怎么从那本云淡风轻的面容上看出了几丝失望来,似乎连那双透澈的眼也黯淡了几分。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随即又笑自己多心:这怎么会呢!只怕是爷这几日在府里待得闷了些,想要找个人解闷罢了。
宝玉也是如此想,见迎春眸中不掩失落之色,忙道:“若是哥哥无事,过两日收拾完之后,我定然还要来哥哥这处蹭茶喝的。”
迎春的眼角猛地又亮了下,微微抿唇:“那便说定了。”
宝玉点点头,因着外头仍有几分寒意,便将斗篷披上了。正待穿戴好之时,却忽觉一双手轻柔地于他颈部碰触了下,激起宝玉极小的战栗来。迎春恍若未觉,仍专心致志地垂着一双琉璃样清透的眸子,帮着他打了个极平整的结,又整了整他的衣襟,方轻声道:“好了。”
那手的温度是极为温和而令人舒适的,正如迎春这个人。
宝玉瞥着他嘴角微微挂着的笑意,隐约觉着似乎有什么事不大对。
待到他一个人回到房中之后,无字天书方飞到他眼前,幽幽道:
选什么?宝玉茫然望他。
无字天书几乎带了些许怜悯,拿书页去抚摩他的头:
自然!
宝玉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两个字,随即又觉着说不通。迎春受那婆子的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未说狠下心来将她处置过。若说为了今日这事便忽的转了性子宝玉却也是不信的。
只是,若不是为了这个,那是为何?
无字天书慢悠悠显示道。
哦,因为她——等等,什么?
宝玉:
等等,我有一种直觉,我一定是不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无字天书继续道,
宝玉果断地伸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拒绝再看下去。
无字天书拿书页去扇他的手:
宝玉原本便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身娇肉嫩,被它这么一鼓作气地打,不一会儿手上便泛起丝丝红痕来。只得将手放下了,叹口气:你想说什么?
无字天书几乎要贴到他脸上了,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写与他:
宝玉一下子如遭雷劈。
无字天书给自己画了两滴水润了润并不存在的喉咙,随即意味深长写了最后一句:
张逸然几乎要炸毛,深觉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只得唤来了常为自己办事的几个小厮,与了他们二十两银钱,教他们向街头巷角和那些小乞丐等去细细打听,看柳府前几日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出来过。
小厮全然不解其意,试探道:“二爷这是想找”
“我哪里知晓找什么样的?”张家二爷跳脚,“就看有没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快些去!别让爷踢你!”
小厮知晓他脾气,忙在他爆发之前屁滚尿流地跑了。只剩下张逸然于房中转了两圈,随即想起一事,沉吟许久道:“吟秋来。”
门外的吟秋忙一把掀开了白绢水墨的帘子,盈盈福身:“二爷有何吩咐?”
随即她就看到了他家爷,站在放置了一大堆衣服的箱子前面,苦恼地蹙着眉:“我明日有些事要出去,你觉着该穿哪一件?”
吟秋:
身为在张逸然身旁伺候了十几年的贴身丫头,她甚至比张家二爷自己还清楚这箱子中究竟有些什么。因而小心翼翼道:“爷,您一向穿的衣服都是青色的。”
除却这颜色深浅不大相同,从雪青到苍绿再到墨绿,上头绣着的花纹有时是挺拔的柱子有时是泼墨的山水,其它就再没有半点儿不同了啊啊啊!袖子上皆是绣的细密的祥云纹,领口都是用上等的黑珠子线穿的花纹,连上头的扣子也都用的是同一根上等的象牙雕琢出的!
这根本就无甚可供挑选的余地啊!
她家爷登时蹙起了眉:“怎么,我竟只有这种颜色的大衣服不成?”
吟秋犹豫道:“倒是还有另一件不是这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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