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和颐殿,迎面的朔风一吹,三人都感到后背上一片津津的冷汗。
引她们出甘泉宫的小内侍还是先前守着宫门的那一个,许是见到是宋青衣亲自送了人出来,这会态度却是大变,眉梢眼角都堆了笑意,虽然够不上谄媚却也是竭尽客气,因甘泉宫的地底温泉水路交错,加之又是太后居处,打扫甚为勤勉,因此道上并无冰霜覆处,无需提醒脚下。那小内侍送她们出宫时便介绍着沿途的花木,似有意无意的提了哪几种花是左昭仪与欧阳氏喜欢的,因而太后看到开了便常常命人剪了赐下去。
阿善听了几句,不动声色的塞了一个荷包与他,笑着问起了其他妃嫔喜欢的品种,那小内侍对荷包并不推辞,拢入袖中捏了一捏,觉得分量足够,面上笑容又盛了许多,看了下左右无人,这才悄言道:“这位姑姑不知——”
他才说了一句,阿善已经哎了一声,露出惶恐之色,摆手道:“奴婢哪里够得上称姑姑?奴婢名阿善,小公公唤个名字就是了!”
“阿善姑姑。”那小内侍倒是客气,笑着道,“姑姑何必自谦?咱们这宫里头虽然通常是看资历的,但那也只是寻常宫人罢了,姑姑乃是青衣旧仆,跟着青衣进宫的,如今又得了太后青眼,将来福分大着呢,如何当不起一声姑姑?”
这话说的阿善也是眼角带笑,又与他亲亲热热的寒暄了几句,才听那小内侍道:“宫里头贵人是不少,然而甘泉宫是什么所在?便是寻常人想过来请安也得瞧着太后娘娘愿意不愿意传呢,姑姑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小小的试探了一下,见牧碧微等人都只是但笑不语,便讪讪的继续说了下去,“太后娘娘喜欢清净,就是六宫觐见,除了庆典祭祀,太后向来不要贵人们过来的,能够随时过来请安的,满宫里头也只有左昭仪并如今的凝华娘娘两位,至于旁的……也只得晏昵宫的列荣娘娘来的多些了。”
晏昵宫的主位崔列荣,亦是邺都望族之女,崔家虽然比不得曲、高两家,但也不比沈家差什么的,比起在前朝争储中站错了队的徐家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然崔氏也不至于一进宫就封妃了。不过崔列荣在宫里一直默默无闻,毕竟论家世她虽然不能说不好,可上头还有更好的曲氏、欧阳氏,加上崔氏也没得过几天宠,她所居的晏昵宫又是如平乐宫一样距离冀阙较远、可以说是僻静的宫殿,连宫里人都没出过太得宠的,若非她位份不低,好歹也是一宫主位,怕是早就被人忘记了。
阿善与牧碧微对望了一眼,这么说来高太后对后宫妃嫔里头最重视的就是这三位了?再往下虽然也不是没有世家望族出身的女郎,比如与失宠的范世妇、司御女同住长信宫的世妇辛氏,辛家次于沈、徐之流,然也算得上官宦之家,这辛氏乃是庶女,这才落到了嫔位上,不过小内侍却提也未曾提到她,想来是因为辛氏非但宠爱不多,在高太后眼里辛家算不上什么的缘故吧?
这么想着两人都是一叹——牧碧川若当真娶了何三娘子……不能说前程都折了,可也是大受亏损了,一个妻族,若是经营的好,助力可不小!
只是这会任凭她们心机手段有多少,却囿于深宫之中,竟是鞭长莫及!
想到这里牧碧微对徐氏越发的痛恨!
如此她与挽袂含笑听着阿善与那小内侍左一句右一句的搭讪着到了甘泉宫门前,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沿着宫道慢慢离开。
见离甘泉宫已有一段距离,阿善又看了左右无人,这才赶紧拿了帕子去替牧碧微揉着额上的伤痕,小声心疼道:“女郎实在是受苦了!”
“好歹事情是成了,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牧碧微方才只顾着应付高太后,在甘泉宫里一直不敢放松,压根没觉得什么,倒是阿善这么一揉才察觉痛得入骨,不由嘶了一声,叫阿善先停了手,慎重道,“方才只顾着说服太后,磕下去时太用力了些,如今这外头风雪号啕的,可别揉破了不能及时挤出淤血,万一落了疤痕可就不好了!”
阿善不免埋怨她几句:“女郎若是要磕头下回好歹也拿捏些分寸,其实奴婢瞧太后这会也是等着人用呢,那几个头女郎不磕也不打紧的,又何必如此自苦?”
“这磕不磕可是有分别的。”牧碧微也不顾忌挽袂,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说我也是官宦家的嫡女,论起来也算是世家之女呢,不过是牧家败得太惨了点儿——高太后讲究门第,上一回温太妃已经帮着提起了父亲,叫高太后想起了我之出身!好歹祖母的名声一直不错,我方才提了好几回祖母,正是要高太后觉得邺都沈氏之女教导出来的孙女儿若不是进了宫来只做了个女官,不得不自称奴婢,早先在闺阁里也是个捧在手心上的女郎呢!可这会却在她跟前用力磕头,足见是到了绝路!这样我之投靠才更可信!”
“唉!”阿善也知道牧碧微做的对,到底是她带大的,不免心疼,便道,“那快些回风荷院去拿热帕子揉罢,若是能够将淤血揉开不必挤出最好,否则这冷天里头再怎么小心,难免留下疤痕,不挤呢若在里头化脓溃烂就更要命了!”
挽袂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她们身后,听到这里忙道:“或者阿善姑姑陪着青衣走着,奴婢先回去着他们烧水,如此青衣一回风荷院就都预备好了?”
“也好。”牧碧微听了,点一点头,只是挽袂还没拔脚,就听牧碧微慢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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