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警告了黄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再回到正堂,见挽襟与挽衣都被打发下去收拾东西了,便啐道:“女郎不要信他那些子胡说八道!”
“别院这里虽然不能和西极行宫比,可这一回到的人太多,雷墨少不得另调了宫人过来伺候,高祖皇帝驾崩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光景,宫人里的许多老人还在呢。”牧碧微放下茶盏,笑着道,“你逼着这黄叶一个人不许说,旁的人,未必不说出来啊!”
她悠然道,“就说隔壁桂庭里的那一位罢,方才被我刺了一番,这会怕是正抓着这里头的人琢磨着怎么拿这竹苑做文章呢!”
“那一个自己也才略识得几个字,能够晓得什么文章?”阿善道,“方才很该把殷德带走的。”
殷德是这儿的总管,挂着监的职位,被留在越山池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黄叶知道的,他哪里会不知道?
牧碧微道:“这些闲话理他们做什么?左右敢到我跟前来说的也就那么两个人,何况她们会说嘴,我难道就是哑巴了?”
阿善道:“奴婢也晓得女郎不在乎这些,但搁旁人那里总是要多句嘴的,就是听着烦。”
“其实温太妃和薄太妃不住高祖时候庞贵妃住过的这竹苑自然是有原因的,但也未必就是忌讳什么,不然,宫里头哪口井里干净哪个院子真正清爽了?若当真计较起来那日子也没法过了。”牧碧微敛了笑,正色道,“你想,先帝时候除了如今的太后,其他有所出且活下来的也只有温太妃和薄太妃了,其中温太妃与太后关系好,但高阳王却是男子,薄太妃虽然只有一个同昌公主,可怨不得她向来和太后关系不好,这么两个人谁敢去住因为和先帝争位而被高祖皇帝忍痛贬位的庞贵妃曾经住过的院子?”
她这么说了,阿善不由恍然大悟:“两位太妃随驾的时候不肯住这儿原来是为了避忌?”
“高祖皇帝元配的楼皇后在天下未定以先就身故,就连元配所出的两位嫡子也在战场上战死,高祖念及结发之情,所以定鼎后也没再立新后。”牧碧微道,“听说庞贵妃生得娇媚又是极玲珑的一个人,在楼皇后去后为高祖部下所献,生了济渠王后,济渠王容貌肖似高祖,性格也很得高祖之心,要不是高祖定鼎后年纪大了,先帝戎马半生功劳放在那里,高祖会不会废弃庞贵妃和济渠王还是个问题!”
“庞贵妃怎么说也是对帝位虎视眈眈过的人。”牧碧微呷了口茶继续道,“虽然陛下的帝位是高祖皇帝临终时亲自保的,可一日他没登基,谁能完全放心呢?温太妃为了高阳王,那是说什么也不肯住的,至于薄太妃,别说她只一个公主,就算把同昌公主换成同昌王,又极得先帝喜欢,先帝可不是陛下,再怎么疼着薄太妃,到底也没公然落过太后的面子……薄太妃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肯住的。这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问题是这不是可以公然直接说出来的,加上先帝也好,太后也罢,对庞贵妃一派必定是没好感的,所以下死力说庞贵妃住过的地方不吉利不清净罢了。”
阿善叹道:“亏得女郎至今没子嗣,陛下膝下连皇长子都没有呢,也不怕这个。”
“本朝可与前朝不同。”牧碧微扬了扬眉,“若是先帝至今还在位上,我啊也不必进宫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算啦,不说这些,咱们早些休憩罢,明儿个陛下去开猎,这别院里头,却是有得热闹了!”
阿善点头,扶着她向后头内室走去。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妃嫔们都早早梳洗毕,打扮好了簇拥到正堂,一时间脂粉飘香,把道路都恨不得给堵了个严实。
见到这个情况,牧碧微和略晚一步赶到的孙氏对望一眼,交换了个神色,立刻吩咐居氏、阿善过去驱赶众人,吩咐今日只有妃以上的几人过去伺候姬深用膳,至于其他人,则按着位份来排,宫嫔们自然是不乐意的,可又惧怕她们,只得恨恨的退了下去。
这么半晌忙过,到了里头,姬深已经放了箸,见到三人迟到,倒也没问罪,只是奇道:“怎的来的都这么晚?”
“却是妾等忘记了一件事情。”因孙氏位份最高,姬深面前,牧碧微和颜充华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孙氏就道,“昨儿只顾安排她们先住了再说,却忘记了今早过来伺候陛下的事情了,方才人人都想赶过来,这别院才这么点儿大,若是挨个的过来给陛下行个礼,陛下今儿也不必出猎了,所以妾身使她们先退下去,等今儿再来拟个章程。”
姬深点了点头,他一向不爱为这些事情烦心,便抚着身旁婉转伺候的何氏的背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你们看着安排就是。”他本习惯性的想叮嘱孙氏一个人,可被牧碧微盯着,不自觉又加了一个字,孙氏心头暗恼,就听何氏也插一脚道:“陛下今儿要去主持开猎,妾身不会骑马倒也可以给右昭仪打打下手。”
“这样甚好。”姬深点头,何氏就又道:“至于牧妹妹,听说妹妹弓马娴熟,却是能够陪着陛下的,我们都不如妹妹有福气呢。”
当年牧碧微才进宫,遇见第一次春狩,在西极山猎场时,就以青衣的身份陪着姬深出猎,那一次姬深还独自搏杀了一头猛虎,如今何氏说她弓马娴熟,牧碧微也不能否认,便淡淡道:“一点儿花俏,说到箭技那还是陛下指点的,这两年上场次数不过那么回事,也就能猎点儿小东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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