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宅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要说纯粹,当真只有孙姨娘是最直接纯粹的人,这也是沈清浊最喜欢的一点。
沈妧来的时候,老太太气已经顺了,沈兮已经有些坐不稳了,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
沈妧一来就直奔老太太的怀抱,脆生生的撒娇道,“祖母,您找我呀。”
老太太不着痕迹的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入手体温正常,她心中就跟明镜似的,头一次对郑氏有些失望。
“祖母让银环给妧妧准备了芙蓉饼,妧妧先跟银环去,祖母一会来。”
沈妧笑嘻嘻地跟着银环走了,吵着要吃好吃的。在经过她的时候,沈兮清晰的感觉到她轻蔑的目光。
老太太自知理亏,对沈兮道,“这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先回去吧。”
沈兮嘲讽一笑,起身告辞。还没能跨出门槛,就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天旋地转,她只觉得额头上的伤更疼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沈兮短短两天时间受了两次伤,这让沈清浊很是震怒,为此与老太太吵了一架,心里对沈兮愈发怜爱,对郑雪乔的搬弄是非愈发厌烦。
沈兮昏昏沉沉的哪会知道自己阴差阳错让父亲愈发厌恶那个女人。
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投其所好。
老太太最疼爱沈妧,即使知道了郑氏的谋划也是决计不可能帮她的。所以她就使了一计苦肉计。
老太太即使再不喜欢自己,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绝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重罚。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居然晕倒了,到有些得不偿失。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她刚嫁给齐睿不久,脸上挂着幸福美满的笑容。看着齐睿情深款款的叫自己兮儿,她多么想上去撕破那层伪装,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陷入情爱中的女子总是盲目的相信着这个男人,沈兮也不例外。
她曾经很爱很爱齐睿,即使现在,她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不再爱他了。那份爱早已刻入骨髓,有多爱就有多痛,有多痛就有多恨。
痛的肝肠寸断,恨不得挫骨扬灰。
这就像是一场无止尽的梦魇,深深地缠绕着她不得脱身。
耳边总是传来一声声的呼唤,有时是一个女子,声音温暖慈爱,在无尽地梦中为她带来丝丝曙光。有时又是个少女,有着少女独有的娇俏甜美,只是为什么那么伤心?有时是个男子,那么熟悉,带着心疼,每当听见他的声音,她的睫毛总会不自觉的被泪水浸湿。
好想好想安慰他,只是为什么还是看不见尽头。
沈兮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光线很刺眼,鼻尖缠绕着浓重的药香。
她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嗓子也干涩的厉害,全身只有一双眼能够转动。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是什么被打翻的声音,就听见采薇喜极而泣地呼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随着她这一声,整个房里似乎都热闹了起来,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紧接着,沈清浊印入了她的眼帘。
沈清浊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严谨的,自母亲死去后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憔悴。一双眼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一脸的倦容。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立刻吩咐道,“赶紧给小姐拿水来,要温的,赶紧。”
不过一会,温度适中的清水被送入她唇间,润湿她干涩的嗓子。
“兮儿好些了没,还有哪里不舒服,跟为父说。快把孙御医叫过来,说小姐醒了!”
沈兮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她太累了,刚从那场繁杂的梦境中逃脱出来,现在整个人都是虚弱的。
不一会孙御医就来了,仔仔细细地给她诊了脉,检查了一番。
在此期间,沈清浊一直焦急不安,生怕她有什么问题。
她想安慰他,奈何她太累了,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
孙御医检查完后向沈清浊回禀道,“相爷请放心,令千金已无大碍,只是之前伤势过重伤了身子,需得好好调养,在下再开几味药,只要按时服药,好好修养个两三月定无大碍。”
沈清浊如释重负,好好打赏了孙御医,由沛姨带下去开了方子。
他对沈兮越发怜爱,“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些了,父亲带兮儿去别庄玩。兮儿不是之前一直缠着父亲要去别庄吗,所以兮儿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对这明显是哄小女孩的语气,沈兮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那模样像足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娃,只是她心中知道,并不是因为别庄的许诺有多么诱人,而是她的父亲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右相,对她就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
“睡了这么久饿不饿,吃些东西好不好?父亲让沛姨煮了小米粥,你身子虚只能吃些清淡的,等好些了父亲命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他拿了小米粥亲自一口一口喂着沈兮吃,生怕她呛着烫着,每次都只喂一小口。
这么温馨的一幕看得一旁的沛姨心里酸酸的,由衷为沈兮感到开心。自夫人死后,小姐从未露过这样的笑容,一切放佛回到了从前。
小米粥喝完后,沈清浊又絮絮叨叨跟她讲了些话,直到她又疲惫的合上眼都一直能感觉到他在身边陪着自己。
这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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