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一个艳阳高高照,余辉尽洒人间的好天气,还没来得及转到夕阳万里霞,风声渐起,起初枝叶簌簌,渐儿山林遑遑,续儿飞沙走石,远远天尽头一线间浓黑如墨,大雨将至!
风雨中在这崎岖的山道中行走太过危险,必须加快速度找个稳妥的安身之地。长长的队伍于是喧哗起来,催促声,叫骂声混着呼呼风声,乱成一片,然后一片惊呼声,有车马失足自山腰滚落,那翻滚而下的模样看来,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命休矣!
这样的天气匪徒们是不会上来作祟的,顷刻而至的大雨对任何人都是严重的威胁,所以被召集起来的护卫们不必再警戒什么,匆忙回去帮忙推车赶马,有人前面大声呼喊,落队的可以找山间不时出现的山洞藏身,能赶路的就加快速度,不远处就是一处行脚舍,那里有一块空地足够大家休息。
只要有人协助维持,慌乱的队伍就能很快镇定下来,大家都是群山里生活的人,都知道个人的力量终极太过渺小,大家协作才是生存之道,无论是对待狡诈阴险的畜生还是阴晴不定的大自然。
姜桓专注的驾车前行,父亲和大兄都去驾御其他的马车了,山路凶险,需要一个好的把手,之前还能驾车的几位叔母再来应付这时的情景已经力有不逮了。
天色暗淡,雷声渐起,滚滚而来,平日里骄横的姜麟儿已经被雷声吓得躲到母亲的怀里了,打着滚,哼哼唧唧寻求安慰,姜麒儿反倒站在车辕帮着看山上是否会有滚落的土石,姜桓眯着眼睛盯紧前方,抖动缰绳,马车紧随着前面的车辆在山间飞驰。
阴云已经遮蔽半空,大雨已至。
风雨来得太过突然,终究是没有躲开,所幸离行脚舍并不不远,将马安置在行脚舍的马槽中,马颈挂上自己的标识,这样就不必担心有人牵错,然后顺着队伍主事的安排将马车并排停放在空地边缘这就算安置妥当了,即使如此,大家还是落得一身湿。
马车并排停放很是拥挤,所有人都知道后面还有人不断赶来,得给后面来的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出来,于是没有人会有异议,都默默接受,然后拭去雨水找干爽的衣服换上。
换衣服是有专门的马车的,车上放着一个大木桶,桶里放着早早备下路上穿的衣物,到了休沐日取走衣服,桶里注满热水,就可以美美沐浴一番,当然这是为妇人们准备的,男人们沐浴是用不到浴桶的。今天就是沐浴日,只是这瓢泼大雨中,生火都是麻烦事,没有人还会想着去沐浴更衣。
生不得火,那就只能啃冷食了,干硬的脆饼越嚼越硬,身子越吃越冷,即使是特意固定过的车门缝隙间游离风过,也让姜桓浑身寒毛竖立,寒气引动姜桓身体里面的冷气,仿佛被tuō_guāng了衣物置于冬日寒风中。
又来了!姜桓低着头,紧盯着手里的炊饼,紧绷身体不让自己因为寒冷而不自觉的抖动,一口一口的咀嚼咽下,他之前说过自己已经身体渐好,此时不想让母亲察觉出来什么。
咽下最后一口炊饼,嗓子被粗糙的饼沫划得有些不舒服,捡一块杏仁丢在口中,挑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大雨中一片嘈杂,还在有人不断赶到,天色已经模糊不清,还没有赶到的人大雨中前行,这就太危险了,幸好自己这小队伍提前赶了过来。
姜桓只是庆幸自己一家人,并不为那些没有赶来的人担忧,一来觉得自己都命不由己,没比这些人好哪里去,没有资格去为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担忧;再则是人生就是如此,一些困难险阻是再所难免的,能跨过去的就活,跨不过去的就死,如是而已,何必多思多情多感慨!
以前翻看史书,读来读去,就觉得有那么几句话说的特别对,一个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纷扰,国家兴衰,家族起落,个人荣辱,从来都不曾是老天爷的怜惜得来的,看看车外那些雨中呼喊奔走的人,哪一个不是如同窝中蚂蚁一般,是死是活就看有没有谁一碗水浇下去,生死不由己,亦无谁怜!于是人类自怜自惜自多情,大行教育,创立文字,开化蒙昧,放逐鬼神,演化天道,建立人道,发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呐喊,从来英雄造时代,时代风卷天下人!
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自己冰冷的手,姜桓转过头来,是母亲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姜桓抽回手,哈一口气在手心不停搓动,笑道:“这雨一淋,才知道秋风已经冷的不像话了,看来今天晚上得加上我的羊皮大氅才能睡觉了,呦,这两个小家伙也瞌睡了,九弟和我一起睡吧,两个人那就暖和多了!”姜桓拉起瞌睡得直点头的姜麒儿,伸手去取备好的蓑衣。
“今天你还没有吃药呢,吃过再睡吧!”姜陈氏反身取准备好的药罐。
“不用了,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最近几日里力气也见长,先生之前说这药已经用处不大,后面的就要靠自己了,那东西就放着吧,等我没问题了再丢掉它。”姜桓笑了笑,把蓑衣顶在头上避开雨水,抱住昏昏欲睡的姜麒儿三两下跳到休息的马车上,转入车厢,把原本车上安卧的蚕豆推到一边,丢给它半块硬饼,抽出一纸薄被,一件厚厚羊毛大氅,把两人裹起来,替姜麒儿掖下被角,轻叹一口气。
先生实在自己出事后来的,替自己找医师治疗,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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