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点也不困,我只是痛恨谭禹城的狗腿样——什么时候苍天才能开开眼,替我收了他啊!
回想起我们做邻居的这三年,每天被迫和他一起上下学,我不禁浑身哆嗦:难道真的就连以后上高中,我都还要憋屈地和他混在一起吗?
我一边做作业一边研究眼下这严峻的形势,最后痛下决心,决定找个时间和谭禹城严肃地谈谈,问清楚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拆伙。
正想着,谭禹城在外面敲着门喊我的名字,我打开门的一刹那,房间里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谭禹城你关灯干什么!”我尖叫。
“是停电了。”他叹了口气,“干妈和干爹去散步了,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帮你找蜡烛。”
五分钟后,当我终于可以借着烛光确定谭禹城的位置时,我发现他居然还在找东西。
“喂,蜡烛不是找到了吗?”我不耐烦。
“嗯,我在找别的……”他没抬头,过了一会儿,终于举起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问我,“你不热吗?”
我扒拉了一下自己汗湿的刘海,不说话。
那天晚上据我妈后来形容是这样子的,谭禹城像个忠诚的侍卫一样,一边帮我扇扇子,一边替我拍蚊子,而我呢,则睡得跟头小猪一样。
我对我妈对我的丑化表示不满,然而不知为何,当她问我记不记得这些事时,我生平头一次心虚地撒谎了。
我义正词严地表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其实我全都记得,残暑未退的那个夜晚,谭禹城的汗水像星星,一颗一颗,亮晶晶的。
4
毫无疑问,就算升入高中,我依然没能摆脱谭禹城。只是在上了半个月课后,我开始意识到,初三和高一虽然只隔一年,但差异之大,绝不止一点半点。
那时候班里已有早熟的女生开始谈恋爱,上课传传字条,下课拉拉小手,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对此我虽谈不上羡慕和嫉妒,但隐约的向往还是有的。要知道,作为一个略通人情世故的女生,从没被男生告白过这样的事,若讲出来,多少会让人觉得有点惆怅。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这样的惆怅并没有伴随我多久,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我终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告白信,并且那个跑来送信的男生还是隔壁班很受欢迎的一个男生。
当时我已和谭禹城分在不同的班级,我觉得这是老天在可怜我,给我留最后的私人空间,但谭禹城不这样认为,隔三差五跑来我们班查我的勤,还美其名曰——看我有没有听妈妈的话,认真念书。
那封告白信就是在谭禹城例行“巡查”时被发现的,粉红的信封很刺眼,谭禹城一把抓过去,表情严肃得堪比我那个更年期的班主任:“没收!有空想这些,不如学学别人,好好读书!”
鉴于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一向恶霸的我居然泄气了,只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灰溜溜地继续看书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画下句号——谭禹城没有再跟我提起那封信,我也在日后又新鲜又刺激的新生活里渐渐遗忘了那个男生的长相。直到我的同桌委婉地问起我,我和三班的谭禹城是什么关系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变味了。
我当天下午跑去谭禹城的班里找他,读了一年多的书,这其实还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找他,我不禁有点紧张,左看看,右瞅瞅,生怕认错人会丢脸。
谭禹城和他的朋友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时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又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我是绝对不会主动找他的,所以他才能如此放松地说那些话。
站在他左边留板寸头的男生一脸坏笑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的小媳妇呢?”
我正纳闷他指的是谁,便听见谭禹城带着笑意的声音:“乖乖上课呢,前段时间不知道谁给她塞情书,还好我没收得快,不然以她的性格,非招惹点事情出来不可!”
我有些恍惚,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懂,直到他那个朋友认出我,下意识地“哎”了一声,我才看清谭禹城变得惨白的脸。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清醒,我才更加愤慨,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小媳妇?变成了他口中那种缺根筋、喜欢惹是生非的人?
“谭禹城,我绝对要跟你绝交!”我气急败坏,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跑了。
5
这是我们人生中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冷战,总共持续了一个多月。那三十多天里我不用每天被他逼着写作业看书,顿时轻松了大半,欢快地投入肥皂剧的世界。在看完十几本带子后,我终于深刻地领悟,自己过去的生活是多么狭隘,要是有机会在电视剧里体验别人的人生,我一定死而无憾。
我的演员梦果然遭到了爸妈的无情打击,他们觉得高中毕业去念艺术学校真的是疯了。我妈甚至搬出了一向威严的外公,那架势是誓死都要把我拉回“正道”。
最后的最后,我妈红着眼开口了,然而话却不是我渴望听到的。她居然说:“我这就去找城城,你肯定听他的话!”
我妈走了,我却莫名地涌起一肚子火,凭什么说我最听他的?难道过去我对他都是言听计从的吗?
我正愤恨地想着,谭禹城已跟着我妈来到我的房间。
这是我们冷战后第一次正面交锋,我冷哼一声,等着他跟我妈进“谗言”,然而他的话却完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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