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挚都心神不宁。
曾经的俞引童,不,现在是林绮瞳了,她也是跟他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两人的母亲,林绯和郭凝,关系很好,经常互相串门或者相约出门喝茶逛街。因此很多时候,夏挚自然而然地就被赶鸭子上架、沦为了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毛丫头的‘保姆’。那时的夏挚除了上学,其他时间都恨不得全部用在和大院里的皮孩子们上窜下跳到处玩儿上,对于这个占用他游戏时间的小跟屁虫,他别提有多讨厌了,背地里自然没少欺负她。
然而,无论自己如何整蛊和戏弄,这个孩子统统照单全收。即使摔得满身泥巴甚至受伤,她也会努力地爬起来,安静地又跑回他的面前,眉眼弯弯、嗓音糯糯地对他叫着‘夏挚哥哥’,从来不哭不闹。
俞引童个早慧而坚强的孩子。
这是夏挚对她的第一印象。
后来,他从大人口中得知,俞家三代单传,在大院里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因此作为俞家的女儿,其地位的尴尬和不讨喜几乎没有悬念。
‘引童’,可不就是如同‘迎彰’‘招娣’之类想再要个儿子继承香火的意思么!可惜曾经他非但不懂,还多次伙同其他损友用这个名字一起奚落和嘲笑她。
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的一切隐忍和讨好,都只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被冷待、并且希望被温暖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莫名的不忍。
从那天起,他决心把她当作妹妹来照顾和保护。
接近十年,他们如影随形。不管夏挚走到哪里,这条‘小尾巴’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到哪里。就连夏家的长辈都经常打趣,说:“小丫头不如就给我们家夏挚当媳妇吧!”那时的他只是笑笑,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再后来,他遇到了他所谓的‘真爱’。
那个满足他一切幻想、符合他心中所有标准的美丽女老师,让他年轻的血液热烈燃烧。
他追逐、她躲闪;他进攻、她溃败。这场征服的游戏占据了少年全部的心神,荷尔蒙的涌动令他眼里只有老师那具成熟妩媚的胴体、再也看不见其他。
很多次他的小尾巴满脸落寞地被他用各种理由甩开和打发。渐渐的,安静乖巧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人日益深重的相对无言还有隔阂。
夏挚想起他和林绮瞳的最后一次见面,那也是他们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林绮瞳歇斯底里地砸坏了他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还扬言要将女老师‘勾引’学生的事情曝光出去。结果,他打了她一耳光,把她赶了出去。
之后,他的恋情便东窗事发。
他和女老师被拆散。女老师离职,他去了部队,而她,则去了米国。
夏挚不是没怀疑过是林绮瞳把消息透露给了他的家人。为此他曾用电话、用邮件去质问她、甚至破口大骂,可她依旧沉默,后来甚至干脆换掉了所有的地址和号码。
九年过去了,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所以对林绮瞳,夏挚的心态十分复杂。
就算当年她真的做了什么,只要她道歉,他愿意去原谅。可她却……
夏挚叹了口气。
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小丫头生死未卜,他就算有再多不忿,如今也全部变成了担忧。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半夜的时候,夏挚赶到了绵州2x5军医院。在出发前,他已经联系了驻扎在绵州的400集团军抽调出两个连的官兵前往机场,重点搜救林绮瞳、同时协助其他救援工作。而同行的助理秦钦和发小高晋则负责安排军医院的急救中心向空难伤者开放,同时利用医院和公安内部的信息网络查询林绮瞳的入院情况。
“林小姐不在这里,也不在中心医院。”秦钦排查了两家医院的入院信息后回答,“据说一些轻伤的患者被送到了一附院,我现在联系那边。”
夏挚点点头,回头来看高晋。
“你的人怎么说?”
高晋的父亲是公安部高层领导,为了尽早确认林绮瞳的安危,除了部队的两个连,夏挚还特地让高晋安排了绵州市局的一部分警力来帮忙。
“已确认的死者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我再问问出入境管理和交通部。”高晋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对夏挚说道。
夏挚深吸了口气,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坐在了急救大厅的长椅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煎熬的。
他看着一辆辆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担架车,那些事故幸存者们或烧伤、或摔伤,正痛苦地在担架上呻吟着;而一些不幸死去的遇难者,则被装进了黑色的裹尸袋中,一个个被运往冰冷的太平间里停放……
夏挚越看,越觉得心头发凉。
“先生,这里不能吸烟,请配合一下。”
匆匆路过的护士不赞同地制止了夏挚拿烟的动作。
夏挚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香烟夹在了手上。
“抱歉。”
他把烟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焦虑的时候,他的烟瘾总是特别的大。
希望小丫头平安无事。
夏挚仰头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再多的恩怨,也得人活在这个世上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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