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顾行云正看着烛光出神。
他这些日子清瘦许多。那天在墨香楼中听了那些话,心中郁气难消,去酒楼买醉,却不慎感染风寒。这段日子一直反反复复,大夫请了不少,祖父甚至入宫请了太医,风寒虽已经好了,但总断断续续还在咳嗽,脸色也不太好。
每次咳嗽,他就会想起这次生病的原因,想起那些人口出狂言,心里堵了一团郁气,便咳得更厉害。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他咳了两声,放在桌上的双手捏成拳头,
谁都说他命好,投了个好胎,是顾相的小孙子,是顾府的小少爷,这辈子就算躺着什么都不做,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
初时听这些话,顾行云尚觉得与有荣焉。可随着他年岁渐长。所有人都这样说,他们不是看不见他的才华,他的天资,但他们就是认为,身为顾相的孙子,拥有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从不对他的努力说什么,只会在他做出一些成就的时候,说一句不愧是顾家的小公子,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身份才做到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行云厌烦了这样的夸赞。
他希望别人在羡慕仰望着他的时候,只因为是顾行云这个人,而不是顾家小公子的身份。
如今,似乎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一局面,但可笑的是,这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标签从顾家小公主,换成了昌华公主的驸马。
想起那些人提起这事时轻谩侮辱的语气,顾行云便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整个人快要发狂。
他再也维持不住温和斯文的表情,猛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地下,双手撑着桌面吃力地喘息,很快又剧烈咳嗽起来。
顾行云的大丫鬟含珠听到动静,忙从外头进来,熟练的倒水,替他拍打肩背,一双眼却忍不住发红。
这些日子,公子的痛苦她都看在眼中,却不知他为何这样痛苦,是因为公主么?难道公主不喜欢他?
含珠觉得不可想象,在她看来。公子就是天上的神,有谁舍得让神伤心难过,舍得让他这样痛苦呢?
可惜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名卑微的丫鬟,不能替公子问一问。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
褚清辉来到含章殿,单独将顾行云叫出来,要与他问个清楚。
昨晚父皇的话,她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其中有一句很有道理: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要说话。
就连神武大将军那样英勇的人物,都被传成那样子,更何况是别的人呢。如果顾行云因为那些流言,就不想做她的驸马,那她没有办法,也不能勉强,这事只能作罢。
她直说来意,“宫外的传闻我听说了,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为此事烦恼?”
顾行云沉默不语。
褚清辉便知正是如此,既然顾行云在意别人的看法,两人的亲事就得商榷了。
她又说:“若为这种事伤了身体,实在不值得。你我二人的亲事还未定下,若你不愿,父皇母后那儿我去说明。”
顾行云心内动荡,若没有这桩亲事,他不做驸马,自然再没有人能够出言轻视他。他便不信,凭借自己的本事,日后不能叫人真心实意的夸赞一句。
但是,他忍不住看了褚清辉一眼。这是公主,是公主,他真的要失之交臂?
若他做不成驸马,祖父会如何看他,家人会如何看他,外人又会如何看他?还有陛下,拒绝了公主,陛下会不会动怒?将来他的仕途,还能够一帆风顺么?
心头涌过万千思绪,最终他还是闭了闭眼,俯身行礼,“在下……并无不愿。”
褚清辉点点头,心里倒没什么特别感觉,“那你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她离开含章殿,见殿外不远处几株红梅开得正好,便走过去细看,想要折一株开得最好的,插在皇后宫内。
这几株红梅远离御花园,似乎无人修剪,长得比一般梅花高大,顶上有一枝开得特别艳丽茂盛,只是离地有点远,褚清辉在下头蹦了好几下,连指尖都没碰到。她身后又都是宫女,没有一个会爬树,只得站在树下,仰望枝头的梅花,望梅止渴。
紫苏见她气馁,想了想,道:“公主,奴婢去找名侍卫帮忙吧。”
褚清辉听她这么说,四下看了看,远远的宫道上,正有一队侍卫巡逻而来。她正要同意紫苏的建议,视野里却又走进另一个身影,一身黑衣,身似青松,又冷利如一把弓刀,似乎任何风雪,都吹不弯他高大笔挺的身形。
褚清辉来不及多想,开口便道:“先生!”
闫默正目不斜视,阔步前行,听到声音,脚下一顿,抬眼向这边看来。
褚清辉向他摆摆手,“请先生出手相助。”
紫苏忙小声说道:“奴婢去找侍卫就是了,大可不必劳烦先生。”
其实是她见到这位将军,还是有些怕。
褚清辉笑眯眯地看着大步往这边走来的闫默,“你看树这么高,侍卫们摘不到的,先生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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