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的烛光下,杰拉德.雄狮还在擦拭着他的长枪,虽然它早已光洁如新。午夜已过,他却仍无睡意,心中总有某种情绪在翻腾着,让他兴奋莫名,就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每当即将面对强敌时一样。
曾经他会担心这种情绪会拖累自己,在战争打响前就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消耗,但是后来他发现…这种情绪会一直持续下去,激昂的,豪壮的贯彻整场战争,致胜方休。他还记得二十七年前的那场围城战,从战争开始到结束的七十三天,他一刻都没合过眼,不是不能睡,而是睡不着,直到他亲手把暗金十字旗插在千疮百孔的城楼上。之后他一觉睡了三天三夜,据说连当时的金狮元帅——萨菲隆都无法叫醒他。
阿伦,当守护者告诉他这个名字时,他并没有感到意外。总要有人为第三次北伐中葬身龙脊山脉的几十万将士负责,要么是炽天之翼,要么就是这个恶名昭著的死灵法师。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断肠崖的对手只有阿伦自己,他的六大统领呢?他的百万大军呢?难道它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杀死?还有…为什么是在宿命高地?为什么他会把战场选在同铸会的主场?为什么他会主动送上门来?
“没人知道为什么,杰拉德,我们只知道三天前他向同铸会宣战,而三天后他将迎来自己的死期。”守护者这样对他说。这个答案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远远不够,但是对于杰拉德.雄狮,足矣。他不是个喜欢问问题的人,从来都对敌人的数量、将领、装备、补给、综合作战素养什么的毫无兴趣,事实上,他只关心两点,一、他们是谁?二、他们在哪儿?他只喜欢冲锋陷阵,他只在乎身先士卒——无畏的狮子,不是在他成为杰拉德.雄狮之后人们才开始这么叫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将领,甚至军团领袖,他总是认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不是这一场就是下一场,从四十多年前成为教会骑士时就这么觉得——在这漫漫无期的军旅生涯中,他看到无数少校、中校在看似严密的战壕中丧命,无数上校、将军在看似安全的指挥部里惨死,可他这个一直冲在最前面的人却活了下来,并在十三年前成为了第一军团的领袖。
虽然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讽刺,但是“领袖”这个称谓却实实在在的改变了他。他开始变得保守,沉稳,老练,开始为了赢得胜利和降低损耗去计较每一个细节的得失。他不喜欢这样,这让他感到无聊又乏味,却又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只凭一身勇武就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骑士了。多年来的南征北讨至少也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喜欢做什么就等于自己应该做什么,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你得做出选择。
所以当守护者封他为金狮元帅,却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第一军团交给自己的骑士团长海因里希.虎贲时,他除了用最洪亮的声音对那些已经不再属于他却依然对他恋恋不舍的将士们高喊:“为了光明!”外,什么都没说。
所以当海因希里在龙脊山脉中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刻,最终却只能换来解职时,他除了一有空就陪这位跟他相识三十年,并肩作战二十年的老伙计喝几杯外,什么都没说。
所以当他发觉不久前出现在荣耀城的罗兰跟万松山下残杀第九军团的屠夫是同一个人,而守护者却不让他采取任何行动时,他除了派几个人暗中盯紧外,什么都没说。
所以当守护者对他说,要自己跟他共同从正面展开攻势,直面无比强大的死亡召唤者时,他除了郑重的行了个军礼,并在今后的三天三夜中琢磨着如何能尽快突破这个死灵法师的防御,好为其他人赢得先机外,什么都没说。
在宿命高地的断肠崖上,他第一次见到了阿伦,虽然在各种画像上,史书的插图上他已经见过这个死灵法师不下几百次。绝大多数都画得挺像的,却没有一个能真正描绘出他的眼睛,不论是街头艺人,还是名师大家,都不能。
那是双漆黑到容不下一丝杂色的眼睛,那是双不为人类所有的眼睛,那是双深渊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令他感到恐惧。
恐惧,当这种感觉突然出现在他心中时,他觉得有些陌生,他不记得这种感受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有过了…也许从未有过,他对自己说,无畏的狮子可不会跟这个词扯上关系,杰拉德.雄狮更不会!可他还是刻意的避开了那双眼睛,反正就算只凭借气息,他的枪法也比绝大多数刺客都精准。
他枪舞如风,势若雷霆,配合着守护者的巨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戳一砍,一虚一实,正将阿伦一步一步的逼向悬崖边缘。不得不承认,这个死灵法师的防御力强悍得难以想象,守护者需要两计劈砍才有可能突破他的白骨护盾,自己更是要三计突刺才能触碰到他的骸骨装甲,它们的自我修复速度却快的惊人,如果不是法师们密集的轰炸和牧师们持续的干扰,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无法突破他的防御。
然而现在,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围攻下,阿伦终于疲态尽显,白骨护盾和骸骨装甲上也已经布满了裂痕和缺口,只要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迟早会有某处破绽暴露出来,到时候这里的随便哪个人都能送他致命一击。
破绽出现的比想象中还快。
在左侧肋部,那里白骨护盾刚刚被恩格里斯特的疾冻箭射出一个缺口,惩罚者的雷光斩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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