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知道这些朋友决计是不会服朝廷管教的,婉言拒绝了父亲的好意。但心中想到自己在四川考虑的一事倒是该着手准备了。成立一个有纲领,有组织,有理想的社团,把这些英雄豪杰聚拢起来,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让他们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并为之努力。不负一身本事,那才是谭嗣同心中为这些好朋友考虑的前程。
但如今还是先忙完婚事要紧。这几日相处,见李闰成熟了许多,早脱了小孩子稚气。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不愧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自己也越来越是喜欢。特别是林黑儿与她相处甚好,这让谭嗣同安心不少。只是内心里难免对这个姐姐心怀愧疚。可世间安得双全法?其实自己偷偷有过纳妾的念头,可想到如此是对林黑儿大大的不尊重,也是对闰儿的伤害,还是收起了这个想法。
大婚这日兰州城里是普天同喜,对这位少年英雄平常百姓也是喜爱有加,城里巨贾名流早早就来了布政使衙门贺喜,衙门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早挤满了客人。谭继洵和李篁仙都交游广阔,故旧门生遍布,自然来宾是络绎不绝。
甘陕总督谭钟麟送来了贺联,上写‘入洞房心花怒放,卧锦被笑逐颜开’。众人见了无不哈哈大笑。心想这权倾甘陕,杀人如麻的大人原来还是如此妙人,对联写的如此诙谐。送的礼物更是可人,除了金银,竟然有一包新疆大枣,颗颗饱满,显然是要谭嗣同早生贵子,且开枝散叶,越多越好。
张之洞从广州也捎来了贺礼,是一对莲花玉如意,寓意并蒂花开。这总督花钱如流水,自己却是个穷光蛋,一对玉如意不知道该花了他多少俸禄。辜鸿铭送的是一套西洋书籍。里面夹了一本唐寅的春宫图真迹。也是一位妙人,难怪人称辜疯子。
袁世凯从朝鲜派人送来了两支上等的百年野参,这两颗参有九品叶,头颈躯干四肢分明,五型俱美,显然是参中极品。只怕世间少有,极其贵重。可见袁世凯出手之重,对谭嗣同盛情之隆。
胡彪从关外也捎来了礼物,他送的自然是一大坨黄金。
黄飞鸿等也是粗人,都胡乱买的礼物,只有李三送的是一颗贵重的夜明珠,谭嗣同料到这厮是哪里偷来的,大好日子,也不好说破。林黑儿找兰州城最好的裁缝帮李闰做了套衣裳。让他们父子俩都没料到的是恭亲王竟然会从京城赶来参加婚礼。
他是中午时候到的。轻衣简随,显然为了赶上婚礼,一路急马策行,显得风尘仆仆的模样。人虽从简,礼物却带了几大箱。王府虽然没了从前的权势,富贵却比以前更胜。慈禧做人不傻,夺了小叔子的权,就不能少了他的钱。所以他向来出手大方。这次给谭嗣同可真带来了不菲贺礼,除了几箱子给李闰的嫁妆里有金银首饰数套,锦衣绸被不计其数。最贵重的是给了李闰一对缅甸的玻璃种翡翠镯子,玻璃种是翡翠里最高的等级,讲究通透无暇。这镯子比玻璃还要通透,晶莹剔透,看不到一丝丝杂质,一看就是极品。送谭嗣同的是一块新疆的和田白玉佩,雕成貔貅状,玉石温润白嫩,如羊脂一样光洁柔和,也是世间少有的上品。谭继洵见了连说不敢收,“王爷千金之躯,不远万里来参加犬子婚礼,这已经是我谭家莫大的荣幸了,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如何敢当!”心想这么大的人情以后如何还的了。
恭亲王哈哈大笑:“谭公子麒麟之才,我必以国士待之,这是聊表寸心,谭大人莫推辞才好。”
这王爷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见了许多江湖草莽竟然都在这兰州城也不以为忤。黄飞鸿等人他还熟稔,毫无架子的和大家打了招呼。谭继洵连忙把他请进了后堂,谭钟麟等地方官员也都过来陪着,在后屋又开起一桌酒席。酒过三巡,听得鞭炮声响,人声喧哗,是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已经要拜堂从亲。
拜天地高堂,敬茶,喝交杯酒,入洞房。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来宾们才陆续告退。小两口刚松了口气,待要休息,恭亲王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寒暄几句,他把谭嗣同叫到了院子里。此时宾客散去,四周无人。恭亲王要谭嗣同带自己去书房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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