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两个等不及了,连夜乘车往河北赶。
在路上的时候有多高兴,到了地方了解了情况之后就有多悲伤。
儿子找到了,可儿子犯了罪。而且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郭长源夫妻俩都是系统内的人,对这个再了解不过了。
郭长源在公安系统内是个有名的清正廉洁,一点私情不徇。张悦在法院也是如此。夫妻俩一点错事坏事都不敢做,他们也不讲究“和光同尘”。
这是为了给儿子“积阴德”。
不但在工作上,路上但凡遇见行乞的,他们都会给钱给东西。还捐钱,每年捐给贫困儿童的钱占家庭收入的大半。
做这些事,就是希望他们这里积下的善心好意,能叫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儿子少受些苦。
来前听到dna比对成功,儿子找到了的消息,张悦还在感叹,果然善心有好报。
而今却如晴天霹雳。
郭长源为了儿子,几十年兢兢业业,从不假公济私。哪知道第一次以公济私,却同样是为了儿子。
他动用关系,把郭煜的审讯记录复印了一份拿了出来。
夫妻俩坐在宾馆的床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读着读着脸上就湿了。
当看到郭煜说的从黑煤窑逃出来的那一段儿时,张悦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呜咽着倒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一串串往下落,很快将下面的被褥洇湿了一小片。
第二天开始,郭长源和张悦夫妇就动用了几乎所有关系,想了各种方式,想要给郭煜争取从轻处理。
无期徒刑也好啊,只要人活着。
如果郭煜之前没有供认是有预谋的仇杀,那么他只要一口咬定是找死者刘永年商谈事情,后一言不合冲动之下激情杀人,再有郭长源夫妻,或许就真的不会是死刑了。
可是郭煜没有。
他不但供认了是有预谋的仇杀,还特别积极的配合公安局法院给自己争取死刑。
后来在郭长源的争取下,又有两次重新提审。
但郭煜还是一心寻死的老态度,甚至还不如第一次审讯的时候,至少第一次时他说自己的心理说的很真实,没有虚构。后来这两次他是怎么坏怎么说,怎么显的凶残没有人性他就怎么说。
所以还是判了死刑。
......
郭煜走后,郭回妈妈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办理了提前退休,却也不跟着别的老太太学着跳跳广场舞啊,出去旅旅游啊什么的,就是在家呆着。然后每天坐在卧室床上,摸着儿子的监狱光头照流眼泪。
直到几年后郭回有了孩子,她有了外孙外孙女带,情绪才好了很多。
郭回爸爸也沉默了很多。
他没有像郭回妈妈那样提前退下来,因为郭回还在公安大学读书。有他这个爸爸在,女儿将来的路会容易很多。后来郭长源还升了一级,坐到了市局政治部副主任的位子上。
郭煜的后事是郭回办的。因为郭爸郭妈根本哭到起不来身。
郭回家多年来溃烂不堪的伤口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是愈合,而是结了一道深深的黑色的伤疤。永远消失不了了。
郭回也看了那份复印的审讯记录。
她觉得她哥哥很可能是喜欢那个他说是恩人的小姑娘。
她托人查了查,那小姑娘叫徐娇娇,家里的地址也找到了。
这很容易,2002年黑山镇苯中毒事件中最年轻的受害者,同时也是八个死亡的打工者里面最小的一个。公安局的档案里面有记录。
后来她背着她爸妈,叫上几个同学,再雇几个人充当家属,往徐娇娇家去了。
老一辈的人讲究结阴亲,就是没结婚的年轻男女死后同葬,到了地下不孤独的意思。
找到了徐娇娇家,最开始郭回先说给钱,徐娇娇的妈就死活不同意。
后来她知道郭煜为了徐娇娇报仇杀了那黑心老板,并且为了这事儿送了命,就松了口。
郭回雇了二十几个当地人,往山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徐娇娇的坟。
挖开后,里面的薄棺材已经烂了,离离白骨散在褐色的泥土里。
徐娇娇的爹把他女儿的尸骨检出来装在坛子里,送到县里火葬场烧成了灰,又盛在骨灰盒里交给了郭回。
郭回按着当地结阴亲的风俗给了三礼六聘。
这些都是悄悄进行的。法律不允许。
在人生的前18年里,郭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些事情,这些她只在恐怖小说里看过的事情。
但她就是想为她哥做点事情。她觉得她对不起她哥哥。
看到那句“我找不到她的坟”的时候,她泪流的怎么都止不住。
她觉得他哥应该是很喜欢徐娇娇的。
郭煜和徐娇娇的墓是郭长源在北京远郊的一个墓园里买的。
郭长源后来知道了郭回办的郭煜徐娇娇合葬这件事,但他什么都没说。
后来郭回结了婚,对象是她大学同学,当年陪她去山南省找徐娇娇家的那些同学中的一个。
他们婚前就说好了,生两个孩子,第一个跟男方姓,第二个跟女方姓。跟女方姓的那个要过继到郭煜名下,算是郭煜的孩子。
其实还是叫郭回夫妻爸妈,这就是名义上的过继——一家人内部开个家宴办个仪式,带着孩子上上坟。
郭回的同事听说了后笑她,“怎么感觉你们家像是生活在上个世纪啊,这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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