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思礼先是一愣,然后眼神奇异地看向庭思孝,似乎在责怪对方的多嘴,家里的旧事尤其是他家的旧事,如果他自己开口,也就算了,但由庭思孝开口,就不免有些不快,不过虽然不快,但是庭思礼也没有藏着掖着。
“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只是模糊听我姐说起过,那会家里老鼠多,家里把老鼠药放在吃食里,我二姐年纪小不懂事,爸妈那段时间刚好去送子庙还愿,回到家里的时候,二姐就没了。”
卫霖蔷啧啧摇头,“就算要毒老鼠,总要警告孩子不要靠近吧,而且你爸妈不在,家里总有大人在,就一个人都没发现吗?”
庭思礼垂着头说:“我哪知道啊。”
空气中有一瞬的沉默,几个人也没再谈庭李氏的事,小辈不言长辈之过,在他们心里,长辈永远是威严的,谁也不想接受自己奶奶曾经弑女的事实,罗绛没提,他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几张符,你们拿去分给自己的家人吧,我和卫霖蔷去布阵,总要做点什么。”
罗绛把符分了后,就和庭思礼他们分开了。
布阵是个大工程,说是让卫霖蔷陪着,但对方是个鬼,所以实际还是罗绛一个人在做。
卫霖蔷有些沉默,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这样的情绪也引起了罗绛的注意,在墙角埋下一张符纸,罗绛抬头询问:“怎么了吗?”
卫霖蔷欲言又止地看着罗绛,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觉得很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只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不如把你的奇怪说出来,看看你的奇怪是不是我的奇怪,也不知道咱俩有没有奇怪到一处去。”
卫霖蔷哈哈一笑:“哟,怎么突然间说起绕口令来了。”
罗绛嘴角含笑,“这几天情绪太紧绷了,活跃一下气氛。”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了,来来来,告诉本大夫,本大夫给你诊断诊断。”
罗绛犹豫了几秒,还是把罗夫人的事情告诉了卫霖蔷,说出来她才感觉到,原来事情原本很简单,简单到说出来并没有她想象的种种负担感。
“受这件事的影响,我开始变得很急躁,脑子也很乱,一个劲地只想往前冲,昨天那件事,我应该听你的。”
卫霖蔷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倒没表现得很惊讶,反而开起了玩笑,“我说呢,你最近怪怪的,这么说来,罗夫人倒和庭思礼的奶奶一脉相承啊,哎,你要不要和庭家来个滴血认亲啊?”
罗绛好笑又好气地锤了卫霖蔷一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都不知道安慰我一下。”
卫霖蔷背着手大步在前面走着,“我不会安慰你的,因为我的安慰没有用,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说再多的话都是苍白的,我表示很惋惜,但却为你做不了什么,这就是旁观者的苦处,但是不管罗夫人怎么对你,你心里的声音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正是有这么多曲折,你才会遇到现在的人,薛宜,锦薇,丫丫,以及这么精彩的经历,想想啊,你遇到过世界上最离奇的事,还去鬼市走了一遭,这算什么?你要是觉得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罗家,你就假设,如果和罗家彻底断绝关系,罗芙,罗芸桑,你姑姑姑父,你都能完全摒弃吗?你的痛苦来自失望和背叛,你觉得你不被你母亲爱着,被亲情背叛了,可这么多年来,你没有母亲,不也过来了吗?也许啊,世事总是这么不如意的,你就是有这样的母亲,罗夫人庭李氏这样的人就是成了母亲,你啊,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和庭思礼那个倒霉蛋一样,不过说到这里,你真的不跟他一起去做个亲缘鉴定吗”
本来罗绛还感动得不行,结果卫霖蔷的最后一句话直接让她想打人,她笑笑:“也对,是我走进死胡同了,如果当年我奶奶不把我带走,我不会遇到小宜,不会遇到锦薇学姐,不会遇到一言不合就喷血的丫丫,也不会遇到……你,以前我总是怨恨着世界的不公,现在才发现,也许命运所给予每个人的苦痛都是差不多的,不为了这件事烦恼,就会为了那件事烦恼,最多就是我多一些,他少一些,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从痛苦中涅磐而生的人才是勇者。”
卫霖蔷欣慰地摸着罗绛的头眯眼笑,“是这个理,不过我和你之间的算不上缘分,应该是孽缘,我还记着你这个黑芝麻包子对我的所作所为呢。”
头顶传来的触感让罗绛心里泛出一丝甜蜜,她也没有再和卫霖蔷开启互怼模式,第一次妥协地给了对方台阶,“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卫霖蔷显然没有想到罗绛会是这个答案,她原本准备的一大堆说辞,全在这时候哑了。
“谢谢你,真希望,我有天也能像你这样洒脱。”
卫霖蔷收回手臂,摇摇手指,“我一点不洒脱,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最好不要羡慕我哟。”
罗绛倒没在意卫霖蔷难得来的谦虚,而是继续起了两人之前的话题。
“说吧,你察觉到什么了?”
一阵清风吹过,天空依旧是阴沉的样子,卫霖蔷顿住了脚,神色染上几分严肃,“我最想不通的事就是你为什么差点在梦里死掉。”
关于这点,罗绛之前没有细想,卫霖蔷一提,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也奇怪,按理说我的法术不会出问题的,就算是会被发现,也不该一进到梦里就躺在浮尸上,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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