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的背影,轻轻说道:“大哥去往冀州上任之后,九公主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吗?”
陈氏眸中微有怜悯,“一直如此。我原本担心,都说这位北蕃公主脾气坏,怕她搅得家反宅乱。谁知来了这些日子,她都是安安静静,对我和你爹也总是恭恭敬敬,每常都闭门不出,人倒是一天比一天瘦了,我有时也担心,怕别人说咱家苛待这位公主,后来想想倒笑了,她压根不出门见客,旁人哪里知道她的情况?”
“那她都在做些什么?”傅瑶咦道。赫连清也不像擅长当家理纪的人,总不至于忙碌操持府中家事吧。
陈氏叹道:“她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整理你哥哥从前入试时用过的的经史文卷,说等你哥哥从冀州回来,这些东西也不至于荒废。”
“整理这些?”傅瑶讶道,“我记得赫连清不怎么识字吧?”
“所以我也派了个通文墨的丫头供她使唤,有不懂的只管请教,我瞧着她模样还挺认真。”陈氏说道。
傅瑶心下不禁唏嘘:赫连清也算是落入情网了,如今她无力挽回,只好用这些强迫性质的手段折磨自己,长此以往,没准她会虚耗而死。
她陪陈氏坐了一会儿,便借口更衣走出去,自己向院中来,谁知就见赫连清站在庭中一棵枇杷树下,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
她忐忑叫住傅瑶,“太子妃……”
原来她还没回房,似乎是有意在这儿等着傅瑶。
傅瑶走上前去,笑道:“公主有什么话,只管明说便是。”
赫连清鼓足勇气抬眼,“太子妃可否告诉我,夫君他在冀州的近况。”
傅瑶诧道:“哥哥没寄信回来吗?”
“夫君寄来的多是给二老的家书,里头自然只有报平安的,还有,我想知道……”赫连清的声音渐渐微弱。
傅瑶瞧出她担忧什么,不禁笑道:“我哥哥在冀州很好,公主大可放心,还有,他一向都是独身自爱之人,不会做出有失分寸之事。”
赫连清忙辩道:“我也不是怕……我就是……”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渐渐低了头。怕什么,不就是怕傅湛外头有了女人?身为公主,她大可以要求夫君不许纳妾,任何女人都威胁不了她的位置,可她最怕,还是傅湛与她渐行渐远——或者说,傅湛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傅瑶柔声说道:“公主现在知错了么?”
“我错了,不该逼令他娶我,不该强迫自己嫁给他。”赫连清的声音带点哽咽,“他本来就不喜我,现在更要对我恨之入骨了。”
傅瑶有点好笑,这姑娘现在是钻入牛角尖里了——话说多读些书果然是有用处的,赫连清说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她说道:“公主错了,但并非错在嫁给他,是不该先斩后奏地嫁给他。成亲是要两个人共度一生,哪能容你这般草率决定?我瞧着我哥哥对你并非无意,若你跟他有商有量,而非刻意拿圣旨压他,他未见得不会同意——公主之错,错在太心急了。”
赫连清靠着树身,呜呜咽咽啜泣不止。
傅瑶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轻言细语的说:“好在现在也还不迟,公主若愿意挽回,不如亲自去向他解释。你不是想知道哥哥在冀州的境况吗?不如干脆去见一面,如此你也能安心。”
“见一面?”赫连清愕然收住泪。
傅瑶点头,“公主不是想知道我哥哥对你究竟如何感觉么?自己去问一问就知道了。这答案或许令你难受,或许令你欣慰,但无论如何,总胜过现在不清不楚的强。之后是去是留,你尽可自己决定。”
她拍了拍赫连清的手背,“去吧,去尝试让他接纳你,若连试都不试都自认失败,未免也太无能了。”
赫连清受了这一激,紧紧地咬着唇没说话。
傅瑶离去时,还看到她站在树下幽然出神。
赫连清当晚就向傅家二老请辞,提出去冀州看望傅湛。陈氏本来不同意,怕路上出什么乱子,还是傅瑶好说歹说劝服她,说赫连清再这样下去,只怕会生出大病,这公主暴毙的罪名傅家可担待不起,没准还引得两国失和,爆发战乱。
就是这耸人听闻的话语吓住了陈氏,她只好同意大媳妇的请求,于是赫连清收拾起简单的包袱,带着她那两个北蕃侍女就出发了——反正她有一身武艺,没什么可怕的。
傅瑶暗暗决定,请元祯派一支护卫跟随——确保赫连清的安全,不至于真闹出乱子。
赫连清的辞行没在傅家溅起半点水花,差不多的人都不知道这事。赫连清初嫁过来时,众人尚对她有点兴趣,后来见她总是躲着不见人,也就不记得这茬了,加之傅湛也不在家,众人甚至忘了还有这一对夫妻。
傅瑶促成这事的原因很简单:赫连清是公主,傅湛是不可能休妻或者和离的,何况赫连清并未犯七出之条。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主动权在赫连清手里,傅瑶必须迫使她作出决定,要么,她用自己的心意感动傅湛,从此皆大欢喜;要么,她从此对傅湛心如死灰,主动提出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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