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色的纱帐如缥缈的云烟,精致的银铃铛悬在挂檐上的,发出“叮呤叮呤”的声响。
我缓缓睁开眼,望着那两颗银铃铛长久地出神。我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迷茫而失措,竟想不起昨夜自己是如何睡下的。
金漆木的屏风上绘着“春鸣锦玉图”,花鸟相映成趣,尤其是屏风上的雀儿极为生动活泼。我起身趿着绣鞋,从床上起来。
桌上的花瓶中插着莲蓬和荷花,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芬芳。许是昨夜的风有些大,窗户已经被吹开了。有几只小鸟雀叽叽喳喳地飞过来,在窗沿儿上啄来啄去。
我疑惑地摸了摸花瓶中的荷花花瓣,真有些想不起昨天的事了,但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我听见千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说:“殿下,您起身了?”
我打开殿门,就见他拱手立在那里。千沉着一拢红袍,袖领处滚着云纹,长眉深眸,九尾狐的俊美在他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鲜穿这样艳的颜色。
他抬眸瞧了我一眼,敬声道:“殿下,宴会就要开始了,还请殿下赶快更衣。怠慢了客人,尊上又要责罚殿下了。”
我皱了皱眉,问:“什么宴会?”
千沉答:“殿下忘了么?今日尊上要宴请天界的使臣。”
他这么一说我才隐约有了些记忆。我记得天界的使臣来魔界拜访,今日父君设宴款待,他想让我见见那些天界的使臣。
我有些不耐烦,说:“我不想去。那些人根本不想跟我魔族谈和,只想着让我父君屈尊其下。”
我转身往内殿走去,千沉立即跟了上来。他说:“殿下都能看出的事,尊上会看不出么?殿下总该明白尊上的意思,尊上只想魔界安宁,不生事端。”
“我知道。”我一边应着,一边走到屏风后。千沉站在门口,不再进一步。
我换上衣,立在铜镜前打量镜中的人,淡粉色的纱衣下一袭月白色的罗裙,裙裾处暗纹雀翎。孔雀王一族长生不老,尽管我化成人形已千年有余,模样依旧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纱衣下,我细细抚摸肩上的翎纹,纹色艳如火。
我随手将发挽起,别了一支碧苏小簪。从屏风出来时,我跟千沉说:“我不想在那里呆很久。”
千沉低头说:“殿下只需露个面方可。”
我去宝殿的路上瞧见几个小妖端着空酒水壶出来,想是宴上酒水要换一巡,遂就拐去了不远处的桃花林,将我珍藏数年的好酒掂了出来。
千沉对我这种做法甚为满意,夸我越来越有容人之量了。我不以为然,我只是不想让天界的人笑我魔界没有好酒。
千沉去安排酒水的事,我独自掂着三壶酒进了宝殿。
父君见我来,笑眯眯地同我招招手,让我走过去。
不知为何,我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鼻子莫名一酸,居然有了泪意。昨夜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梦里父君离我而去,永远都不再回来了,还好那只是梦。
我走到他的身侧,将手中的酒递给侍奉在一旁的小狐妖。父君起身,瞧着小狐妖手中的酒壶,撇了撇嘴道:“你今日倒大方,平时这些酒,父王要喝你都不舍得。”
“还想喝,上次喝醉之后跌进水池子里的不是你?”我瞪了他一眼,说。
父君一脸的尴尬和为难,压低声音同我讲:“小雀儿,不是说将此事揭过了吗?”
我不禁失笑,闭口不再提。
我转眼看着殿上几位端正而坐的仙君,说:“各位远道而来,都吃好喝好啊。”
父君:“...”
气氛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当中。父君赶紧开口道:“这是小女九羲。”
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父君让我坐在他的身侧,我自不好即刻就走,也就听了他的命令。
其中一位仙君似乎在继续方才的话,道:“我知在沙云荒一战中,多亏魔尊有鼎力相助,我天界才能平定那次叛乱。只是建武神君未得天帝旨意而将沙云荒的土地划归与您,实在不妥...魔尊可知...”
父君温和地笑了声,截断他的话说,“建武神君求本尊调兵的时候,说是天帝下的旨意。当时本尊不愿眼睁睁看着天界兵将损失惨重,故在未等接到圣旨之前便施以援手...”
父君脸上的笑愈发的深:“如今你们来说这个,脸呢?”
那仙君听了之后脸色变了变,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倒不是天界在乎那块小地方,只是这实在不符合规矩...”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疲倦地眨了眨眼,对父君说:“这殿内的老鼠都假装不想吃灯油了,实在无趣得很。儿臣觉得无聊,想先下去了,今日还有些关于礼义廉耻的书没读。”
父君皱眉看了我一眼,嫌弃地挥挥手允我离开。
我往宫门外走去,殿内静得可听见花落地的声音,忽有一个仙君喝住了我的脚步:“你们魔界的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的?”
说实话,听他这样骂我,我心里很是欢喜。这群人如果不找茬,我才真觉得生活无趣。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跟人打架。
我含笑看向开口说话的这位仙君,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摘我不知礼数?”
“你!”那仙君拍案而起,怒瞪着我说,“就算是我天界的散花小仙都比你知书达礼,你又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蛮横!”
父君开口喝斥道:“九羲,不得无礼!还不快跟青桂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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