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一步迈出,便再未回头。
或者她害怕一旦回头就没有了继续离开的勇气,也或者说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她已经居住了七年的城市。
她缓步慢行,但是足迹却已经在雪径之上蔓延如长长的游蛇。
她并未刻意加速,但是她正常的速度便比拟世界上最好的奔马。
当然,逐影除外。
可是皓月并未回头,却突然停住了。
她并不想停,但是不得不停。
“任秋客。”她的话语平平淡淡,疏离而安静,似乎之前在那个梦境水晶中呢喃低语的女孩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当她开口的时候,直呼了对方的名姓。
“皓月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便从未希望被挽留。”
任秋客便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落满了雪花,白色的大氅像是垂落的雪鹰羽翼。
他在她离开许久之后才动身,但是却在她的前方又等待了许久。
这并不是因为她太慢。
而是他太快了。
任秋客看着眼前灰衣灰发,一切容颜都隐藏在掩饰之下,看起来那样寻常的女子,七年之前他们初见面的时候,这个女子便是这副模样。
他们并肩而立,朝夕相处了七年,离开时,这个女子还是这副模样。
任秋客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向着女子伸出了一只右手,雪花落在宽大的手心却并未融化。
“在下天澜城主任秋客,敢问姑娘名姓。”
皓月瞬间愣住了。
她无法忘记这句话,因为这是任秋客第一次见她时候所说的话。
从龙骨巫妖的白骨之殿逃出的她那个时候身负重伤,被当时尚未突破天境选择在雪山静修的任秋客发现并救起时,急需治疗的她根本来不及送往天澜城静养,所以那个时候任秋客便将她带到附近的山洞中,一炉篝火,一挂药壶,孤月高悬,雪夜微茫。
她在深夜中昏昏沉沉地醒来,便看到这个像是雪山一样坚毅而沉静的男子侧头向着她伸出了手。
“在下天澜城主任秋客,敢问姑娘名姓。”
所以她望了望洞外的那抹月色,眨了眨眼睛,虚弱回答道。
“皓月。”
皓月不由咬了咬嘴唇,迈开步,便要从他的身边走过。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这个。
皓月的动作很慢,但是在这个狭小的距离却犹如奔马,她只需要三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便能跨过任秋客的位置,然后再有三分之一眨眼的时间她就会到十丈之外。
然而事实上,皓月连一步都没有迈出。
因为任秋客在雪中伸出了一只右臂,笔直张开,就好像一只亮翅的白鹰,封住了她的道路。
皓月抬眼望了望那个还是表情淡漠的男人,这北方的风雪似乎封冻了他一切的表情。
但是任秋客在下一刻开口,平淡简单到了极点。
”我没有挽留你。“
皓月不由一窒。
任秋客接着说道。
”我只是,想让你嫁给我。“
皓月表情瞬间凝固了。
白衣的城主在风雪中单膝下跪,向着这个孤立的灰色女子,雪鹰的翎羽低垂。
”我向你求婚,这片雪原便是我的聘礼。”
“从今以后,你便是此地目之所见土地的女主人,雪原之上凡有茅顶的猎户皆是你的臣民。”
“我要你不偏私,不骄狂,任人维善,平和公正。”
“你将坐在我的右侧,掌管我的家族与臣民,我信任你如同信任我的双手,只有死亡才能斩断我们的盟约。”
“这是最庄重的誓言与祈求,我问你。”
任秋客的眼睛清澈如夜晚的星空。
“你愿意吗?”
城主的声音低沉而庄重,雪原上的每一片雪花都在战栗着聆听他的话语。
皓月咬着嘴唇,低下头,浑身颤抖着像是因为寒冷而打摆子。
但是当她抬起头时,瞳孔已经是血一样的鲜红。
“我怎么可能?”皓月抬手摘下灰色的斗篷,白色的长发在风雪中飞舞,猎猎作响像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不愿意啊!”
……
……
天启四年,一月八日。
城主大婚。
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婚礼,也要提前半个月以上的筹备,如果是帝国的贵族,那么往往还要先进行同样盛大的订婚仪式。
然而对于任秋客而言,哪怕他是兰叶帝国最顶级的家族族长,但是他对于婚礼所需要的时间,只有一天。
所以没有整个北方雪原从四面八方给自己领主的献礼,也没有诸多贵族前来道贺的车队,兰叶的皇帝自然来不及下金书玉阙的诏令。
什么都没有,但是任秋客已然成婚。
天澜任家没有信奉的神祇,所以他们的婚礼不需要诸神见证,在望月山庄的旧居,在历代先祖的见证之下,皓月与任秋客彼此挽手跪拜,便宣告礼成。
既然没有广而告之,前来道贺的人便屈指可数,最终婚礼的婚宴不过摆了区区十桌,除却那些任家的长辈,叶青一行人便单独占了一桌。
两位公主的存在,或许是这里最为大牌的嘉宾。
“我敢打赌,庆历四年春和你的婚礼,绝对要比现在隆重几万倍。”叶青咬着勺子不开心地用了一个很不恰当的对照。“
叶鸾却出奇地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回道:“天启皇帝好大喜功,如果真的举办婚礼,那么有再大的排场我也不会吃惊。”
“那我搅黄您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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