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唇已经咬出白印,自嘲一笑,声音没什么波澜:“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
这话的味道听着不对,孙尧心里一咯噔,从车内镜瞄了有时一眼,没哭没闹,也看不出表情,出乎意料的冷淡。
车窗外是白惨惨的初雪,她悄无声息看着,像在上演一场无声的默剧。
孙尧一向敏锐的直觉立时生效,心中暗道不好,措辞换了个方向,语气沧桑:“秦先生这几天吃不下饭,夜里也睡不着,每天工作时间缩减到五个钟头,得天天靠输营养液维持身体。”
何有时总算有点反应了,掏出一张纸巾沾了沾眼睛。眼睛一湿就像开启了什么阀门似的,心疼和委屈没了边儿,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孙尧心说这反应才对,他叹口气,又把话圆回来:“有时你也别太担心,秦先生这两天已经好些了,跟人交流是没问题的。唉,别怪他瞒你,他也是有苦衷的。”
何有时没应声,怕自己哭得太难看,一路上侧着身脸朝窗外,纸巾都哭湿了一包。
新小区没有何有时想得安静,市里的高档住宅区地段再好,再远离喧嚣,也比不上半山公寓寂静。他为了躲她,连最合适养病的公寓都不住了,偏生找了一套她不知道的房址搬过来。
从停车场到电梯间的一路不长,有时连着一夜没睡,早午饭都没顾上吃,电梯停住时突如其来的晕眩感持续了几秒,她原地趔趄了下。孙尧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小心点。”
来开门的是李简医生,看清来人,李简一向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愣怔,刚浮起笑想要客套两句就被有时挤开了,无奈往边上退了退。
何有时进了屋子四下张望,玄关没有,客厅没有,望向厨房时看到他的背影。
“秦……”一声没喊完,她怔在当场。
厨房里是熟悉的烘焙香,秦深闻声回头看过来,左手上还戴着只防烫手套。
四目相对,何有时看着他,没说话。
她眼里的泪光慢慢隐下去,进门前惶恐的、焦虑的、难过的表情全都消失不见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抖得厉害:“秦深,你混蛋。”
来之前她查过躁郁症的症状,做过最糟的设想。躁郁症患者会觉得生活无望,可能会出现不言不语、不吃不动的木僵状态,会觉得自己没用、无助,会拿脑袋撞墙或者别的什么更严重的方式伤害自己,甚至出现自杀倾向。
好像只有这样惨烈的情形,才能勉强解释秦深为什么要瞒着她,跟身边人一起骗她。
她没法接受别的理由。
孙尧铺垫得太过火了,有时来的路上坐在车里掉了一路眼泪,从他口中听到秦深没食欲,靠着营养液维持身体,她脑补的全是秦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秦先生好强,如果病情已经严重到不能自理了,别人照顾他,兴许他还会气急败坏。她甚至想着,就算秦深已经病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就算他会骂人、会乱砸东西,就算冲她发脾气,她都能忍的。
只要是这个人,怎样都没关系。
亲眼所见推翻她一切假想。他身体好好的,甚至穿着围裙,听着新闻,悠哉悠哉地烤蛋糕。
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从头冷到脚。
何有时一下子就炸了,把手里沉甸甸的包朝他劈头盖脸砸过去。
秦深猝不及防,没能躲过这一下,鼻梁上架着的平光眼镜都被砸歪了,狼狈得厉害。
“有时?”他震惊愕然,又莫名想笑,摘了眼镜抬步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来跟你分个手。”何有时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秦深有点懵,“分手”两个字硬生生逼他清醒过来,一下子慌了手脚,追了两步才把她拉住。
“秦深!你放手!”
“不放。”
她挣得厉害,秦深没什么劲儿,半拖半拽着才把人拉住,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没忘掉烤箱里的小饼干,直接把有时拉到厨房去了。
小年轻闹别扭的场面跟现场演了场偶像剧似的,已至中年的李简和孙尧都傻住了。
江呈被这动静吵醒了,从卧室里探了个头出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干什么呢?这么吵。”
看到有时的时候他也一脸呆逼,临到嘴边的卧|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悻悻喊了一声“嫂子你来啦”,被秦深瞪了一眼,又默默缩回去了,贴在门上听动静。
厨房的推拉门一关,把里外空间隔开,磨砂材质,就只剩个模糊的影儿了。
认识这么久了,秦深头回见她气成这个样子,头回知道有时生气了不只会不理人,还会暴躁成这个样子,对他连踢带打,语气还特别狠。
“你不是犯病么?你病一个给我看看啊,就现在!”
说得像是催奥特曼变身似的,李简正在客厅竖着耳朵偷听,闻言倒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
秦深却没他轻松,彻底慌了手脚。她太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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