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牛羊,又开不得农田,所以三国国君均只放任各自的郡县守军去胡闹,并不将其最终归属提上议事日程。
如今,由仲都向西南开进的仲景军正锲守在唳河谷以南的仲汐边境线上,两军对垒之地,距离三国界碑不足二百里,一方长据城下,一方固守城中,因缺君少主而人心浮动的两支大军此时虽有小规模扰战,但都还算克制。顾锦文虽有攻城之计,却没有得到凌绝袖应允,理是调不得兵,损不得将,恰逢无聊之际,听闻洛皇御驾亲征唳河谷,自然吃惊不小:若欲跟仲景之风开战汐海,玉千斩为何不趁此汐海内防虚空之际,长驱直入汐海北部平原,直抵军事重镇布巳郡,再一路南下,将沿线农商大郡逐个击破,不但能收得钵满盆盈,还能顺手取得汐都,进而掳国。这明明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玉千斩怎么可能拎不清?
玉千斩虽在某些方面与凌绝袖大相径庭,但二人在某些方面却惊人相似,比如不争,不忍。
顾锦文自幼跟在玉千斩身后转悠,玉千斩的心思她向来猜得透彻,只这次是真真不解。
她哪里知道,玉千斩回到洛宫之后吃不下睡不着,本也想如凌绝袖所说“坐镇洛国”,但一看见属于爱、妃的位置空着,爱、妃又生死未卜,你叫她怎么坐得住?翎绮沂睁一眼闭一眼地任她调来心腹伪装成平民搜了凌霄山,凌绝袖传令前线按兵不动,但这都不能解了她坐立不安的情绪,除了预备亲征的忙碌,她再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爱妃,爱妃……
玉千斩咬唇闭眼,喊不出声。
翎秋恨打两个喷嚏,牵得颈肩伤口一阵疼。
春来,未暖,轻薄锦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不若在玉千斩怀里,难以御寒。新鲜的烙伤创面上,淡黄粘液浸透锦缎,干燥后变得又硬又脆,稍微一动,便有嘁喳声响。
珞尹老鬼关上厚重铜门,看着锁仙柱上的翎秋恨问:“师叔,别来无恙?”
“本宫恙不恙还不是你一刀一鞭一烙铁的事?”翎秋恨无力地垂着头,边没好气地应声,边舔润自己干裂的双唇,栓着铁镣的四肢被紧紧绑在背后的石柱上,动弹不得。
同门不互卜,占者不自占——这条道家铁律将她推入贼手,却应了开山祖师爷的那句“世事难料”。
“扭拧天意,凌绝袖命硬至此,又非始作俑者,尚且落得个四体不全,无见天日的下场,你好自为之。杀真龙,逆轮回,矫天命,错姻缘,哪项都是个死,本宫等着看你死个异彩纷呈。”
珞尹老鬼拉了牢中长椅坐下,饶有兴致地捻着腮下长须,阴阳怪气道:“师叔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杀真龙,逆轮回……”
“你当真老得连这都记不清了?还是你已经自我暗示到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谎言?”翎秋恨也学他口气,阴阳怪气地讽刺,“你脑袋被门板夹过了是怎么的?害本宫还以为本宫错卦,到头,原是时辰未到,真卦不显,”摇摇头,她刚想自我解嘲地笑一笑,无奈两肩全是伤,一笑便疼得昏天黑地,“你果真不怕死?”
难怪惊云真人宁可将衣钵传与她一介女流也不愿让个吃盐比她吃饭还多的老徒孙染指,原是早看出他心术不正,愚不可及。“或者你胆子小,不敢犯那正金真龙,就想法子借凌绝袖之手为你开天辟地?”
“就为当一天皇帝,值么?”
她多想假惺惺地善解人意一把,可条件有限,怎么也装不像。
珞尹老鬼从小得只够暖起烙铁的火炉中夹出一块明炭,慢慢走近翎秋恨,满地脚钉被铁制鞋底踩得喀喀作响。
“师叔,您误会我了。凌绝袖命中一星压月华,其稀贵较之真龙命格亦有过之无不及,我不过让逍遥多琴为真龙扫清前路而已,又何罪之有?”
“我啊呸,”翎秋恨不小心又呸得重了些,伤口再度迸裂,疼她得不由倒抽一口寒气,“你花言巧语让凌绝袖杀了沂儿,还不算杀真龙?没你捣鬼,仲景皇位哪轮得到凌绝袖那无脑吃货来坐?若是沂儿当朝,仲景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外强中干的地步?”
将火炭送到翎秋恨眼前,抖出一把令人眼花缭乱的火星,珞尹老鬼冷笑道:“师叔,您认为这样不好么?疆土三番,一十八国附庸,连当年作了仲景君主国的洛国如今也动不得仲景一城半郡,除了凌绝袖,还有谁有这能耐举一国之力,挫四方群雄?此外,容我提醒师叔您一句,凌绝袖当年杀害翎绮沂时已是忘性,与我无关,我并没有泄天机,矫天命,我只是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谎而已。”
确实,他并没有告诉凌绝袖星压月华之事,而是杜撰出九龙缺一这种鬼话,希望能借凌绝袖的手为他除去将登大宝的翎绮沂。他清楚凌绝袖对亲近的人不存疑心,又是个闷性子,会令人担心的事情从来只苦自己去扛,所以并不担心谎言会被揭穿。
“若不是凌绝袖爱美人胜过江山,杀了翎绮沂便寻死觅活,六亲不认,把朝政全交由个小妮子打理,我早在十二年前就该穿上那身龙袍了。”
“所以你看再放任凌绝袖那样六亲不认下去你也没机会夺朝篡位,就把脑袋又动到沂儿身上去了?说起来,天潢贵胄八字命盘严禁泄露,本宫这个当堂姐的若不是她自己拿了来算,都休想得到,哼,你却了解得一清二楚,真是好能耐。”
翎秋恨扭头避过差点烫到自己的红炭火,耸了耸鼻子,平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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