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犹如迷宫,广场宽阔,却奇形怪状,连地铁站都长了一副和人过不去的嘴脸。
而戏剧化的是,柳丘彻底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一刻,也是从那个火车站走的。
许星洲后来总是想起,柳丘学姐在安检通道前,最后向外看的那个——充满酸楚和希望的眼神。
她们都曾拿着录取通知书,背着一袋袋的行李拖着大拉杆箱,在那一年九月二日的骄阳下寻找新生群里反复提及的、位于北广场的接站大巴——那些来自外地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渴望能在这城市留下,然后拥有一个家的。
二十四岁的柳丘学姐,在六年后,背着一无所有的行囊离开。
许星洲为她难受了许久,却又无法不为她的勇气和选择感动。
……
二十岁的许星洲趴在桌上,一抽鼻涕,用手指擦了擦眼眶……
赵姐关心地问:“小柳走了,你就这么难过?”
许星洲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涕,说:“嗯、嗯……受学姐这么多照顾,最后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而、而且……”许星洲抽着鼻涕道:“我的假期社会调研写歪了,调研方法和统计方法都有问题,我男朋友昨天晚上随便瞄了两眼就给我指出来了好长一串毛病!现在又得彻底推翻重来,我的暑假只有七天了……”
赵姐同情道:“……真惨,我儿子的社会实践报告也还没写,现在在家补作业。”
许星洲想着秦渡指出的问题,充满希望地问:“赵姐你儿子今年……?”
赵姐说:“小学二年级。”
许星洲:“……”
……
图书馆下午明媚至极,许星洲抑郁地坐在一堆扎小马尾戴头箍的小学生中间,做着自己的暑假作业。
高中老师说,大学里没有暑假作业,都是假的。
她高中时期的所有朋友如今没有半个是有闲的,他们要么是社会实践报告要么是社会调研,或者就被迫出去实习做志愿者充实简历,总之愉快的暑假完全不可能发生……
最凄惨的当属读师范的几位朋友,在师范就读生其中,最惨的一位当属一位男生——他从高中时写字就相当丑,于是他大学的粉笔书法课理所应当地挂了科,接着就顺理成章地喜提六本字帖的暑假作业外加社会实践报告一份,左手补考右手作业,站在宝塔湾就能听见长江哭的声音。
如今他在同学群里疯狂求购大家写完的字帖。
许星洲想起学姐的离去,又想起秦师兄——接着,她对着电脑屏幕,又叹了口气……
“——星洲?”
她旁边的姚阿姨关心地问:“怎么了?一下午都唉声叹气的。”
许星洲一愣,没精神道:“……诶?啊……没什么……”
姚阿姨十分坚持:“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和阿姨说说看。”
许星洲挫败地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老问题了。
这些令她唉声叹气的东西,甚至从她发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存在。许星洲在无数个夜晚中意识到自己与师兄的不相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家庭鸿沟,和那些所复苏的、许星洲的骨子中铭刻的对一个家的渴望,和对‘不相配’一事的、近乎逼人逃避的恐惧。
许星洲害怕得要命,却又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许星洲不知道该如何对别人说,也惧怕别人的嘲笑,那些她的认知中存在的‘门当户对’与‘豪门联姻’。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并非杜撰,而是真实存在的。
许星洲望向姚阿姨。
姚阿姨看上去至少已经四十多岁了,她是一个天真善良的人,却又活得极其通透、人情练达。许星洲对这个年纪的人的现实感有着极其明确的认知——四五十的人已经非常现实了,何况姚阿姨还天天想着勾搭自己做她儿媳妇,总之不可能看好许星洲和秦师兄。
但是姚阿姨却说:“星洲,我们也算认识一个暑假了呀。”
许星洲:“诶……?”
“我们都认识一个暑假了呀!”姚阿姨皮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姨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所以,星洲,阿姨请你喝杯咖啡。”
“——我们去聊聊好不好?”-
…………
……
大概是疯了。
星巴克里咖啡豆磨碎的香气扑鼻,落地橱窗洒进碎金。分明是下午时分,人却不太多,姚阿姨笑着和熟识的店员女孩点了点头。
许星洲挠了挠头,腼腆道:“阿姨,不让你破费啦,我自己买就好。”
姚阿姨说:“大学生能有多少钱——”
“可是我现在有工作了的嘛。”许星洲笑道:“阿姨,还是我请你吧,你都请我这么多次了。”
姚阿姨就不再推辞。
许星洲点了一杯红茶拿铁和一杯美式,两个人在窗边落了座。
姚阿姨抿了一口美式,莞尔笑道:“星洲,你居然还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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