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医院是江都一家普通的医院。
齐香自从那一场厄难后,已经在这家医院躺了足足半个月,其间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靠点滴度日。每天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飘零的枯叶,一看一整天。
她日渐消瘦的身子,一度让齐香的父母崩溃。然而更令人心寒的是精神上的摧残。
那个天杀的浪荡子毁了他们女儿一生不说,最后还要反咬一口,说是自己女儿勾引他,一时间谣言四起,所有的风言风语都涌向齐香。
须知齐香今年才十六岁,这种谣言,无异于在伤口上继续撒盐。
所以这几日齐香的父母都不看离开医院,一来恐惧外面的谣言,二来怕齐香想不开,自寻短见。
足足十天,一步不离,他们仿佛要跟这个世界隔绝。
因为主动隔绝与外界的联系,江都发生的那件大事,齐父齐云自然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口中的浪荡子,已经被陈朝公子亲自打断了一条腿。
“香儿,喝口粥吧。”今天早晨,齐云捧着一碗粥,老泪纵横的看着渐渐消瘦的齐香,奢求道。
齐云只是江都普通阶层的工人,无权无势,如今遇到这种突来横祸,根本就喊冤无门。
有时候他真想拼了这条老命,去砍死那个混账叶天,可再想想叶天背后的穿山豹,深感无力。
“这个世界最大的公平就是不公平。”齐云喃喃自语,用手擦了擦眼泪,再看一眼几天没合眼的老伴,神色忧伤。
“是我没用,让你们受苦了。”齐云抹泪,褶皱而粗糙的双手,微微颤抖。
齐母摇摇头,痴痴呆呆,她凌乱的长发在风中摇曳,宛若是孤苦无依的野草,无端令人心疼。
九点钟,陈青帝带着柳如烟,荆戈,进入医院。
因为齐香的事情闹的太大,基本整个医院人人得知,在得到病房号后,陈青帝转身而去。
他衣着一如既往的正式,神色更是凝重,不复往昔的嬉皮笑脸。
柳如烟看的好奇,荆戈面无表情。
703室,一间靠走廊深处的病房内,齐父齐母无力的簇拥在一起,眼神忧郁。而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齐香,侧着头,凝视窗外的枝叶。
“你好。”柳如烟敲了敲门,等齐父转身后,还没得到陈青帝的指示,就张口道,“我们是陈朝……”
“唰!”
齐母刹那间目光一滞,蹭的起身,张嘴就咆哮道,“陈朝的人?谁让你们来的,给我滚,都滚!”
这件事已经发生近二十天,陈朝从来没有人出面看望齐香,如今再来,早已失去意义,甚至在徒增伤悲。
齐母瞪着血红的眼睛看向柳如烟,怒斥道,“你们陈朝没有一个有人性的,都赶紧滚。”
柳如烟张张嘴,心里有火,刚要反驳,陡然发现齐母抬手就打向陈青帝,想来也看出他身份最高,是主事人。
荆戈眼见对方要打陈青帝,浑身杀气倾泻,但被陈青帝一个眼神制止。
齐母高高举起的手正要拍下的刹那,突然看见陈青帝用诚挚的眼神,道了一句,对不起。
那是一双非常干净的眼神,带着很深的愧意,她看的到。
“你们……”齐母手心无力的落在陈青帝的肩膀,声嘶力竭道,“你们毁了香儿一生,知道吗?我还要见你们做什么?”
“我知道伯母心情不好。”陈青帝微微躬身,诚恳道,“我等你们歇气。”
随后他转身而去,消失在齐母眼前。
柳如烟张张嘴,神情出现片刻的呆滞,她不明白陈青帝千里迢迢而来,怎么这就走了?
陈青帝并没有及时离开医院,而是站在病房门外,足足等了三个小时,随后才离开。其间柳如烟和荆戈全程陪同。
第二天,陈青帝准时抵达,但齐母始终不肯让他进门,无奈之下,再次等待了三个小时,最终结果依然是吃了闭门羹。
第四天!
第五天!
……
前后持续十五天,陈青帝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门外,他神情郑重,眼神真诚,只希望能进去看看齐香。可惜齐母的态度始终不松懈,他无终而返。
自陈青帝首次进入医院的时候,各方大势力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开始很多人嘲讽陈青帝是在公开作秀,赚去同情心,这种低劣的演技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
十天后,各种嘲讽渐渐失去信服力,有六成的人沉默了,他们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人,是真的希望能走过那道门,补上一句对不起。即使这件事,归根结底,不是他的错!
整整一个月,陈青帝每日必来,沉默等待。
一度全程伴随的荆戈和柳如烟都觉得于心不忍了,这一天柳如烟忍不住心疼道,“你这是何苦了,错本就不是你犯的,你没必要承担。”
陈青帝无话可说,一如既往的闭目。
“放弃吧,真的。”柳如烟劝阻道,“你能坚持一个月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现在整个江都人都觉得你太心善了……”
陈青帝依然沉默无言。
“太子爷。”柳如烟抹泪,紧咬下唇,就这么盯着陈青帝,一字一句道,“算我求你了,放弃吧。”
“你是江都高高在上的陈二公子,为了一个普通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难得,我想江都真的没人会怪你,齐香的父母更不会怪你。”
陈青帝摇摇头,表情依然。
“为什么?”柳如烟不解。
陈青帝转头凝视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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